他眼裡的威懾力太強,方裴勝不禁退後一步,隨即又為自己方才心裡一閃而過的恐懼感到惱怒。
「所以把章明城打進醫院就是你的原則嗎?我給你請的老師就是這麼教你的?在還沒有能力承擔自己做事的後果的時候就應該放謙虛一點!你知不知道這件事給我惹了多大的麻煩?」
「是,這件事我確實做得有疏漏,但是如果章明城下次還敢在我面前有什么小動作,我還是會動手,直到他不敢往他家裡說出這件事為止。」方知銳淡淡道。
「你!」
方裴勝脖頸上的青筋暴起,臉色因為憤怒漲得通紅,斯文的皮囊蕩然無存。
相比他的失態,方知銳的淡漠更像是一種藐視。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的兒子正悄悄地從他的手裡篡奪權力——樂壇對方知銳彈出的鋼琴聲的反響已經超過了方裴勝當年的榮譽,這間琴房也不再是獨屬於方裴勝的工作室。
面前高大的少年像一頭年輕的雄獅,冷血而無情,正在逡巡自己不斷往外擴張的領土。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打章明城嗎?」
方知銳繼續說:「有人指使他,把林西圖堵在教學樓里,幾個高中生打一個初中生。林西圖的膝蓋上被劃了一道口子,全都是血,周醫生給他縫了好幾針,這件事你知道嗎?」
方裴勝啞口無言,他確實不知道,連林沐菡都沒有跟他提起過。
想來整個巡演期間,他都沒有和這個繼子打過一通電話。
「怎麼沒有人告訴我?」方裴勝的臉色緩和了一點,「你林阿姨也不知道嗎?無緣無故的為什麼要去找圖圖的麻煩?是不是他闖禍了?」
方知銳坐回琴凳,冰冷道:「這件事你確實不用知道。」
方裴勝差點又要被他的態度惹怒,結果對方的下一句話立刻讓他僵在了原地。
「你回來的時候沒有換過襯衫嗎?全是真我繆斯的香水味,你覺得林阿姨聞不出來嗎?還是說你也想像當年對我媽那樣,戲演不下去了就要破罐子破摔?」
方裴勝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恍惚間似乎真的從自己的襯衫領口上聞到一股甜香,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一句。
「快要高考了,不該想的事就不要想,這點應該也不用我提醒你了吧?有什麼事都等考完了過後再說,在這之前管住你的毛病,不要再對章家的小子動手。」
說完方裴勝就要匆匆往外走,回房間換衣服。
轉身的那一刻他和方知銳黑洞洞的眼睛對上視線,對方似乎很滿意自己這副狼狽的姿態。
琴房的空氣忽然沉悶起來,壓在方裴勝的胸膛里,他一秒都不想繼續在這裡待下去,走到門口時背後又傳來一道漫不經心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