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靳橋以為心中壓不住的煩躁是因為秋頌話太多。
當時沒有琢磨過來,其實他煩的從來都不是秋頌的話多,只是看到秋頌跟別人聊得熱火朝天,他心裡生出了一種詭異的不平衡。
從小到大都被規矩束縛,被灌輸要壓抑感情的思想,他從來沒有得到過熱烈的喜歡。
秋頌的喜歡讓他甘之如飴,他希望秋頌喋喋不休的對象是自己,他希望秋頌撒嬌的對象也是自己。
不要對別人笑著說軟話。
其實,他一點也不磊落。
「靳橋,喜歡不是丟人的事情。」
「你完全可以表達感情,嘗試著說出心裡的想法。」
靳橋想起診療室陳昕對他說的話,他深呼一口氣,拉過秋頌的手,但緊接著秋頌就像彈簧似的往旁邊退了一步。
「你想幹嘛?」秋頌擰著眉,眼裡是分明的戒備。
靳橋神色黯然,抓空的手漸漸收攏,然後他收了回去,「冷的話就揣兜里。」
秋頌看了眼靳橋,埋著頭像是在琢磨,半晌才抬起頭,但張了張嘴巴卻沒說話,只是刷的一下將外套的帽子戴上,又將手揣進了兜里。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他吸了下鼻子,撩起眼皮掃了眼。
「那我跟外公說一聲,給我騰出一間客臥,我在這兒住。」靳橋一本正經地回答。
「為什麼不回自己家?」
「因為,」靳橋頓了下,勇敢地袒露心聲,「我很想你。」
這話說完,秋頌冷不丁地笑出了聲,他的臉埋在冒領里,紅里透白,笑起來視線里都是一片白霧。不過當他發現靳橋還認真地看著,臉上的表情甚至有些凝重時,他摸了下鼻子,止住笑。
「對不起啊,我第一次聽見這話,沒忍住。」他一腳踢開面前的雪,抬頭問道,「你幹嘛突然這樣,是受了什麼刺激嗎?」
靳橋眼睛澀得厲害,喉頭髮緊,他害怕一說話就露陷。
空氣中只有臘梅的冷香,四周安靜得厲害,秋頌又一腳踩在雪上面,伸手拍掉了樹葉上結的冰。
「……靳橋,你不怕我嗎?」他突然問道,問完之後抓了把灌木上堆積的雪,捏緊變成雪球,冰涼的感覺過後手心裡反倒是熱的。
沒聽見回答,他抬頭看了眼,然後捏在手裡的雪球掉在了地上,啪嗒碎了一地的冰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