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語氣太冷淡,顧景之又補了一句:「我真的不餓,你自己吃吧。」說完伸手拍了拍姜策的肩膀就自顧自轉身進了浴室。
匆匆洗完,顧景之拿著風筒將頭髮吹到半干,抹上了一些護髮精油,又吹了幾下,最後將吹風機放回到了架子上。
他盯著檯面上的瓶瓶罐罐,腦子裡不斷回放著陳佳佳的視頻,有種異樣感在心裡油然而生,但具體哪裡不太對,又說不出來。
洗了個熱水澡,也沒能脫去那一身的疲憊,顧景之雙手撐著台面,看著鏡子裡面無表情的自己。
他一個人在家裡的時候,就是這樣的狀態。
既不是微揚或緊抿的唇,也並非上揚或蹙著的眉,眼底里什麼都沒有,只是空洞洞的、空洞到麻木的狀態。
這才是真正的,卸下所有一切偽裝的自己。
從前他是不在意的,因為這樣的狀態只會在家裡會出現,沒人能看見。
但是現在,有些不一樣了,家裡多出來一個姜策。
他不能、也不願意姜策看見這樣的自己。
或者說,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害怕,自己那心底最深處,能夠吞噬一切的黑洞。
那空洞的、純粹的無所謂,一點一點,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吞噬著他。
總是聽人說,擁有越多的錢和權利,就越是捨不得離開,甚至會變得貪生怕死。
顧景之每次都只是笑笑,因為他知道,這話在自己身上根本行不通。
他對自己有著十分清晰的認知,在錯過了某個階段之後,對他來說,在那層層疊疊的偽裝之下,極致到底,心底里的他,早就對一切都無所謂了。
不是那種厭倦了燈紅酒綠、春花秋月的無所謂,也不是那種看透了紅塵俗事,進入到超凡脫俗狀態的無所謂,更不是那種所求不滿,只能無奈的自我安慰的無所謂。
而是純粹的不在乎,生死也好、有錢或者沒錢也好,什麼都好,都無所謂。
二十幾年,沒有什麼可留戀的人生。他就好像一隻充滿氫氣的氣球,一直向上,了無牽掛。
直到有一次,他偶然間幫助了一個omega,於自己來說只是舉手之勞,但那是他第一次在那個被幫助的人眼睛裡看見了,星星點點的盈盈亮光。
在那一刻,他覺得自己擁有了短暫的,平衡。
從那以後,他就一直不停地給自己找墜點,任務也好、責任也罷,即便動機不純,即便有些卑劣,可他總得給自己找點什麼事情,找出些新的關注點,這樣的話,他才能減緩那種失重感。
但即便這樣,偶爾忍不住還是會有那種,想要徹徹底底解脫的想法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