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之的聲音又輕又淡,好像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
這只是一個尋常的晚上,跟以往無數個夜晚一樣的普通。
顧景之從椅子上站起來,但張瀟給他注射的藥還沒失效,加上胸口被結結實實的踹了一腳,起身的時候,身形不穩又要往下墜去。
江聲和姜策兩個人同時伸手去扶,顧景之卻又都拒絕了。
撐著扶手緩了幾秒鐘,伸手攏了攏自己已經髒了的襯衫,想把僅剩的幾粒扣子扣好,但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發顫,讓這個平時很簡單的動作變得有些困難。
最後,他又抻了抻衣角,指腹抿掉掛在嘴角上的血跡,往年糕躺著的地上走去。
姜策心中又是一沉,自責、愧疚,心疼,不,這些詞都難以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抱起小年糕冰涼的身體,顧景之在路過張瀟的時候,淡淡看了一眼李巽,什麼也沒說,繼續自顧自往樓下去。
江聲開口對李巽和姜策道:「我送顧景之回家,你們倆…」說著,特意看了一眼李巽,「看著處理一下吧。」
張瀟的嘴被堵上了,但他依舊不服氣,用力掙扎想要逃跑,但現在情況逆轉,他成了案板上的肉。
「報警。讓警察過來。」剛才慌忙找人,姜策現在才反應過來,拿起手機撥號,卻被李巽按住,「我處理現場吧。顧總這個狀態,我覺得你跟著江醫生送顧總回家更穩妥一些。」
姜策點了點頭,又去追江聲和顧景之。
回家的路上,車內安靜得要命。
顧景之坐在後排,身上披著薄毯,依舊是一言不發,只側著頭靠著車窗,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飛馳而過的夜色。
「顧景之……」
坐在他身邊的姜策試圖開口打破這股令人窒息的寂靜,可話到嘴邊…他又哽住了。
究竟要跟顧景之講什麼呢?問他哪裡疼?
身上的傷明擺著在那,哪裡難受根本不需要多嘴去問。問他還好嗎?
這聽起來也是個蠢問題。
就這樣,沉寂仿死神的侍者,伴著他們行走了一路。
再次回到顧景之家裡的時候,姜策一眼就看見了茶几上放著的檸檬撻,已經被放得壞掉了。
顧景之沉默著把薄毯扔到了地上,自己往浴室去。
姜策實在是擔心他的狀態,追著要進浴室,江聲只能先拉住他,搖了搖頭。
顧景之關上了浴室的門,將身上那些髒了的衣褲全部褪除乾淨,浴缸里很快注滿了水,顧景之拆了不知道幾個沐浴球全都扔進了浴缸里。
很快,沐浴球一個個的化開,五顏六色地把水浸染。
顧景之踏進去,溫暖的水逐漸蔓延全身。
玫瑰、茉莉、山茶、鳶尾……太多太多的味道充斥在他的鼻腔里,可不管怎麼洗,那股令他厭煩的味道,依舊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