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可不能如此說,嚴閣老居於首輔之位年高德劭,您議論是無妨,但若是傳到宮女內監的耳中,嘴舌最是能殺人的,您也該顧著些貴妃娘娘是否將因此而為難。」
宣城扯唇:「好,那我聽你的,你也莫再喚我公主,叫我名字素禎。」
面上不顯,但她心中已是暗流涌動,顧清稚心腸細膩,能思慮到她的娘親,足見她的真心。
「那素禎喚我七娘便可。」
「是,七娘。」宣城似有遺憾,眉目上覆了一陣郁然,無奈搖首,「只是可惜,這聲素禎怕也只能從你和我母妃這聽見了,前不久父皇知會了禮部,吩咐要準備著給我張榜擇婿,嫁個平民指不定怎麼公主公主地供著我。」
「張榜擇婿?」
見顧清稚詫異,宣城疑惑:「你竟不知這規矩麼?」
「天家之事,我哪能盡知。」
「便是禮部得了皇上授意,會在京城張榜替公主選婿,若有適齡的品行好的皆可參選,擇出三個再由皇上選中一個。」
「原是如此。」清稚心內感慨,早聞大明公主最無地位,誰娶誰便斷了仕途,心有抱負的才學之士多半也不願意,除了政治地位不高的商人,也就沒有根基的平民情願爬這根高枝。
只是這張榜向來充作招賢懸賞之途,如今卻用在女子婚嫁上,令她心頭忽而籠上感嘆。
宣城似是知曉她眼中默然,揚唇作了副無所謂之態,語氣輕快地笑道:「這倒沒什麼,說不定平民之家還能拿我寶貝著,我本就不愛擺公主的譜兒,這下也算是遂了我願了。」
兩人正說著,門外卻有人來敲。
顧清稚喚小宮女去瞧是哪位,後者應了,卻見一個鬢髮略有些潦倒的婦人進了門,一瞥眼看了宣城竟像是得了救星一般,恨不能撲過來下跪:「妹妹——救救你家兄長!」
婦人帶著哭腔,聲音哀切,饒是旁人也覺事體頗大。
宣城被這悽厲的求救聲駭了一跳,瞧清來人面容後忙請起婦人,禮讓她坐下:「嫂子先坐,你先莫慌,這是發生甚麼大事了?」
婦人推拒著不肯坐,只顧站著抹淚,稍候了半晌,方忍住抽噎,嗓音猶顫:「王爺前幾月還好好的,上個月開始便每日心神不寧不得安睡,頭痛疲乏,昨日更是只睡了一個時辰,方才暈過去了,怎麼掐也掐不醒,好容易睜了眼睛仍是氣若遊絲,我怕他……出什麼事兒,那我也不活了!」
「那快尋太醫啊!」宣城大驚,又覺這婦人甚沒主意,找她有何用。
婦人本是強忍淚水,如今更如泄了堤,索性放聲大哭:「你如何曉得我們的難處……剛發病起太醫便找了兩個,沒一個藥能對症,反而病情愈發加重了。欲找個最為高明的,其又在御前侍奉,王爺哪敢驚動。我們裕王府素來不得皇上歡心,再者王爺又是病懨懨的身體,若是讓皇帝知曉了他如今這副模樣,只怕是更生厭惡,王爺本就畏懼皇帝,他父皇一發威,只怕他的病更不得好!」
顧清稚在一旁聽著,一聲不響,也不知這皇家秘聞她該不該聽得,宣城卻起身對著她道:「七娘,你願不願意去裕王那兒瞧瞧,能治最好,你若是沒有法子,我再想想還有哪個醫術強的。」
她眼神懇切,教顧清稚推脫不得,醫者仁心,明知裕王是未來皇帝倒在其次,救人才是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