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見她神色,安慰道:「不過咱們還是可以寫信,你想著我的時候便給我寄一封,可莫忘了。」
「好,一定。」清稚反扣住其手。
「七娘,你待人最是真誠,我怕是以後很難交到你這般好的朋友了。」雲瑤視著她,忍不住說出肺腑言語,令清稚忽而心頭酸澀。
「小姐,到了。」兩人正說著話,不想嚴府已近在眼前。
雲瑤忍住眼底情緒,與她告辭:「七娘,莫忘了我。」
顧清稚不便下車讓嚴府的人瞧見,於是就在車上和她分別,視線還緊盯著她:「你也得記著我。」
她目送雲瑤遠去,眸光浮至大門處時,卻見那邊跪了個男子。
她以為是嚴家小廝犯了過失罰跪,但細看時,那男子穿戴不凡,衣衫紋路絕非小廝所能穿著,分明是個有地位的青年官僚。
他一面跪著,一面喊著求饒,聲音之悽厲,教路人無不心生同情。
但馬車一直停在這也不妥,她喚車夫道:「麻煩大伯將車停在僻靜處,我一會兒再走。」tຊ
車夫依言,尋了一處樹蔭栓馬,果見不少人行道過,無不發現了這一幕,皆在議論紛紛。
「可憐也是個才子,卻要受這等折辱,還要當著大伙兒的面跪在這兒,嚴閣老這分明是想將王家逼上絕路。」
「照我說,就是他頂撞得罪了人嚴閣老,方招來今日禍事。人家嚴閣老才懶得把手段施往一個年輕人,直接拿他爹開刀,這下一石二鳥,殺一個老爹解決兩個,王世貞再傲又如何,還不是得放下身段跪在人家門口求嚴閣老放他爹一條活路。」
「唉,這王家也真是可憐,我聞得這王世貞長子幾個月前才得了病喪了命,現下小兒也發了痘疹,能不能活著都難說,這緊要關頭他王家卻又遭了這般大禍!」
清稚安靜聽著,將過往行人的言論全部納入耳中,王世貞她自然是認得,徐階在家時常嘆此人脾氣太傲,偏要和嚴嵩作對,教他可惜。
不想今日卻遭逢此禍,顧清稚不禁亦惋惜,她對有才的向來抱有敬佩,這些人既有上天賞飯吃,還能在看了浩如煙海的古籍後得心應手地遣詞造句,著出那麼多詩文來,在經歷了那麼多佶屈聱牙的古書後,她對這幫才子愈加另眼相看了。
尤其是聽到最後一句「痘疹」時,她深感小兒有難不得不救,若是袖手旁觀一條小生命就此逝去未免太過冷血,心中猛然泛起一陣緊迫。
「王世貞大人的家在何處?」她探身詢問車夫。
車夫顯然未想到她會作此問,面色一驚,猶豫道:「這……老奴卻是也不太認識,不過可以打聽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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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至王宅,顧清稚並未貿然前往。
一者,她身為一個未婚姑娘,人家未必願意讓她來看診,再者,情況還未探明,如此貿然登門也是不妥。
略候片刻,她想著先看看有無他人至,半晌,果見一輛馬車馳至,在王宅門口停駐,而後,一外披玄色斗篷的便服男人從車中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