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以前,她聽到身邊人說這種「左右為難」一般的話題時,不管自己心裡具體是怎麼想的,都就會開口安慰了。比如說不是你的錯、你也沒想到、是情況在這裡沒辦法等等。但這些話不能對逄余說,因為他是清醒理智的選擇了這種「走向」,並且堅決貫徹了他的行動方針,絕不會因為任何外物動搖。
但如果一個人覺得做某件事是「理所當然」或者「天經地義」的,他怎麼可能會對這方面的事產生自我動搖呢?
舉個極端點的例子,人天天要吃飯,對人來說攝入食物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這下有個路人甲過來指責他,批評他,表示你吃肉會傷害動物、吃菜會傷害植物,那正常的人只會覺得路人甲有問題,而不會去反思自己是不是真殺了生、所以往後愧疚到每吃一口飯都覺得自己有罪。
歸根結底還是心態不成熟,容易被動搖是嗎?
雲棲梔又覺得……挺滑稽的。
因為她突然想起來,在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沒多久、也是剛剛認識酒館裡面酒紅色小機器人的時候,她曾經跟對方討論過關於「電車難題」以及「救人與否」的問題。
到現在為止。她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句「不管是純然好還是純然壞,純然感性或者純然理性,其實都挺好,最起碼不會折磨自己。就怕好不完全又壞不完全,想得太多能做的又太少,那才是找罪受呢。」
現在看來,不就是這個理?
在那時候她還是個「旁觀者」,所以旁觀者清,對自己的缺點非常有數,還把未來摸得透透的——更有意思的是,在這之前她自己也知道「等真到了那天就不一樣了」,看看她說過什麼?
果然是這樣啊。
逄余只是基於對人的了解才會摸清楚他們的一部分想法和性格,而不是因為具備讀心術。所以他現在有些不太明白為什麼剛才還總是逃避死亡的他家傻白甜突然就把自己開解成功了。
「這樣,我白日裡冷酷無情,然後在下午或者凌晨什麼時間段,專門留出兩個小時用來emo……舉例子說下午晚飯後七點到九點吧,到時候我看著時間掐著表。六點五十九都不能,一看到時間跳到七點整才能開始,再設個鬧鐘,九點鈴聲一響就得立刻脫離。」雲棲梔直笑。
「這樣反覆來個十天半個月的,我估計就能emo脫敏了。然後說不定未來情況還會繼續惡化,翟哥肯定還會讓我一起的,到時候真要忙起來累起來,其實也就沒時間emo了。」
逄余不太理解自家傻白甜口裡一些「詞組」的意思,不過聯繫上下文還是能聽懂的,此時也點頭應聲:「如果人能夠清醒透徹且坦蕩認真的剖析自己,那自然知道什麼樣的生活方式和經驗獲取是更適合自己的。」
「其實人也好,國家也好,歷史也好,跳出大環境外來看,很多時候好像都是在不停的繞圈子。也沒法說是不是因為人會思考有智商,才會把一些事情給額外搞複雜了。」
雲棲梔托腮,「好像『成長』或者說『頓悟』經歷,就是一個人從簡單到複雜再回歸簡單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