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梔手扶著牆,把鏡頭對准那邊,拉近視角拍攝,心裡又有些感嘆。
鄂芸當時上大學以後,這對夫妻就是這麼搞她名聲的。一開始過去的時候就只扯著「女兒不孝」之類的名義,鄂芸第一次還吃了虧,但第二次就敢直播錄像然後把賣女兒換彩禮錢的事情說出來。顯而易見這對夫妻自己其實知道這樣不對,被直播之後也安靜了一段時間。
當然沒安分太久,過了幾個月後又換了套路。不知道是誰出了招——雲棲梔嚴重懷疑是那個坐等錢來的好弟弟。表示「我們知道錯了,是我們不對,但我們這樣做是有理由的,因為你媽媽現在重病,急需要錢來治療」。
鄂芸的親生母親確實有比較厲害的胃病和膽病,但要是好好調養、定時吃藥並不會惡化。而現在網絡上的重病動輒白血病和癌症起步,鄂芸母親這點病讓人聽起來甚至感覺有點無趣。一來二去他們意識到這點,就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偽造了醫院的重病就診書。也不給別人詳細看,問就「怕是女兒一夥的、搶撕了沒備份」。
事不過三,要說一開始還有人過來勸架、過來看熱鬧甚至知道真相後幫鄂芸說話,但鄂芸父母總是這樣後,他們遇著了便會開始不耐煩,逐漸從「不就是點小錢,鬧成這樣有意思麼,乾脆給了打發走就是了」以及「為了點錢跟家裡鬧成這樣,也是個白眼狼」之類的態度,最後演變成「要鬧滾出去鬧,學校能不能把她開除啊,大學難道是她跟家庭撕逼的場所嗎,太影響正常學生」的憤恨和厭惡。
所以越往後情況不是越好、而是更糟。
發覺到「重病」就跟大過年的、人都死了、還是孩子一樣具備普遍適配性,他們逮住這個理由使勁使,真要是哪裡缺漏了或者失策了就往地上一躺,周圍的熱心群眾立馬就會後退五六米,並絕不會再摻和。
雲棲梔又有些惋惜,畢竟如果鄂芸在這裡,情景重現的重合度和愉悅度能再增加些。
等到她按下結束鍵,確認視頻已經保存在本地後,逄余問了句:「就這麼走?我看著你輸出能力還能繼續維持。」
雲棲梔往後縮縮腦袋,小聲回他:「他們腦補和自我洗.腦覺得你仗勢欺人,然後用來圓自己才是受害者、自己站在道德高地、自己才是正確的那個邏輯。但如果你真的去仗勢欺他們,他們的自尊就受不了了。但他們本身沒有能力沒辦法,只能口嗨兩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再次腦補和自我洗腦,又覺得你將來一定會倒霉,是小說裡面的惡毒配角早晚會被他們踩在腳下,這隻是人生中微不足道的一點挫折和墊腳石而已,所以能再次成功說服自己。」
「所以說,跟全程生活在夢境裡的人多廢話些什麼呢?」她說道,「有句……我忘了什麼地方看過句老話,叫裝睡的人叫不醒。他們其實潛意識裡不是不懂,這眼看著快2104年了,哪有那麼多看不清世界的心盲啊。就是這樣做利益夠大,以及純粹不想接受現實而已。」
「你說再多再透,他們不想醒還是不想醒。他們就願意生活在自己夢想中的那個邏輯里。因為這樣爽這樣舒服,這樣能來錢,這樣就不用面對自己真不行的真相。除非你用刀子捅到他們身上,否則都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但為了他們搞到這樣又何必。幹嘛跟一個非要說1+1=3的人反覆辯論浪費時間。」
「就做面鏡子,像翟嵇說得那樣。他說鄂姐父母養了鄂姐多少多少年,鄂姐要還回去。現在也是這樣,把他們曾經做過的事噁心回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