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黑的發、冰涼而略含笑意的眼。他沒有看過去,開口道:「你……」
「小心。」程似錦再次提示。
她已經足夠體貼,玻璃碎片還是在他的手指上留下一個淺淺的血痕。陸渺的動作凝滯了一瞬,一滴血珠從傷口邊溢出,沿著碎片滑落。他皺了下眉:「你妨礙到我了。」
程似錦輕笑出聲:「我什麼都沒做。」
「你坐在這兒……」陸渺話語微頓,他想說「你的色彩太強烈、明度太高了」,詞句咽了回去,轉而道,「不經同意來到陌生人身邊,不該介紹自己的來意麼?」
女人輕挑了一下眉頭,伸出右手,語氣格外溫柔:「我以為你會認識我,我叫程似錦。」
這個名字十分耳熟。但陸渺一時間難以想起對應的身份,酒精的作用再此刻發揮功效。這句話稍顯刺耳,他傲慢的天性占據上風:「是什麼大人物嗎,需要每個人都知道?」
「大人物不至於,只是這個酒會常來的熟人。」她說,「你是歡博文化的模特,我直接跟你談其實很冒昧。我應該讓林家那位花花公子跟你說明情況,但我懶得兜圈子,所以,你願不願意——」
陸渺用盡清晰的頭腦來聆聽,以為在她足夠高雅的外表下能吐出什麼值得聽聞的事。然而她說得是——
「陪我睡覺。」
這四個字像一柄水晶玻璃做得錘子,外表燦爛地折射出光暈,結果一擊就將人的腦袋砸得粉碎。
周遭的聲息都按了暫停鍵,直到陸渺徹底聽懂她在說什麼。他怔了怔,雙眼不由自主地睜大一些,從茫然飛快地演變至憤怒和羞惱。
他豁然起身,遠離程似錦的速度像是逃離,這種逃離又很快被扼制,他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冷笑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東西嗎?」
程似錦從他不認識自己的時候就做好準備,朝著特助的方向看了一眼,一身黑色正裝的女特助就立即走上前來,從隨身的皮質夾里取出一張數額合適的支票,禮節備至地雙手遞給面前的黑髮青年。
陸渺覺得更可笑了,他咬了咬齒根,心中湧起一陣受辱的怒火,他接過薄薄的這張紙,沒有看,鬆手任它飄落下去,踩在了腳下。
程似錦的視線從下向上移動,最終對上一雙寒氣翻湧又怒火蓬勃的眼睛。她沒少見過對於金錢不屑於顧的模樣,視錢財如糞土、頗有骨氣的臉龐,大多數時候都是來源於金額不夠大、所以不能利落地收買;也有小部分真正清高自傲、不能出賣身體的人格,但面對這樣的交易,他們常常猶豫、謹慎、飽受巨大利益前謹守原則的痛苦。
用自己的手來衡量這種痛苦,是她一個掩藏在心底的幽暗癖好。她是一個純粹的商人、也是一個精明強幹又貪圖享樂的女人,她樂於用一根根標註著利益和價碼的絲線控制住人的四肢、軀幹,乃至于思維、想法,最終侵入對方的靈魂。這是對藝術興致缺缺的程似錦,為這個世界塑造出的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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