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你根本就不會打,學了多久,兩天?」
她的聲音落在耳畔。
離得太近了,這股氣息就像是熱水上升騰的白霧,燙得人頓覺戰慄。陸渺沒有看到她的臉,準確來說,除了手以外,他沒有看到程似錦的任何地方。只是被她用手固定了一下側腰,卻讓陸渺引起劇烈的應激反應,心臟狂跳,寒毛倒立。
「……學了,兩個小時。」他說。
程似錦低聲問:「這雙手平常在做什麼,畫畫、寫文藝批評,還是摸設計師送給你的新衣服?」
她的指尖探入雪白的手套口,將薄薄的、貼合弧度的手套從下向上脫落。每一寸絲織物的脫離,都讓他反應過度,仿佛他整齊的衣著仿佛也跟著一件件脫落下來,變得赤裸。
「戴著手套掌握不好手感。」程似錦對他說,「你知道這裡給你開的薪資是什麼意思麼?」
兩人的氣息完全纏繞在了一起。她是一位嚴師,不允許陸渺有一絲一毫的偏移,為了精準地把控角度,她甚至禁止對方有任何拒絕的表達,所有牴觸都只會換來更嚴峻的掌控。
陸渺被這種控制欲壓得喘不過氣。燈光、擊球的脆響,四周其他人意味深長的審視,短時間內身份地位翻天覆地的變化,都仿佛他擠進一個逼仄到不能生存的角落。他劇烈地反抗起來,從程似錦的身前逃離。
這一瞬間,她的手驀然鬆開。母球飛旋而去,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目標被撞入洞中。
周圍響起驚艷的鼓掌和調笑聲,陸渺還沒有回過神來,他單手扶住球桌側邊,額角的發梢已經被冷汗濡濕。
他抬起頭,見到程似錦掃視台面,絲毫不被影響地繼續打了下去,一邊尋找角度,一邊語氣淡漠地繼續問了句:「外面有這個價格嗎?陸渺。」
「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是在教你,」程似錦說,「怎麼樣能認識到自己的價值,哦,認識到尊嚴的價值。怎麼樣才能把自己賣到最高價。」
陸渺盯著她的臉,緊緊地咬住牙關。他想到了在醫院裡每天對著這個人歡欣鼓舞、期望未來的陸拂,他弟弟居然會鍾情於這樣一個善於用利益交換別人靈魂的惡魔。
他的目光掃了韓玉筠一樣,最終仍是看向程似錦:「拿親人來做威脅的籌碼,不覺得太卑鄙了嗎?」
卑鄙。程似錦品味了一下這兩個字,唇角微勾:「韓老闆可不會拿自己的生意和誠信來做籌碼,她最多只會在收費上乾脆利落一些,不會刻意針對一個病人。你想得太多了。」
她身後的韓玉筠跟著笑起來:「陸公子,你不是需要錢嗎?我這還不算雪中送炭麼。」
沒有程似錦的喜好影響,她早就把茶杯扔到一邊,喝了一杯低度數的果酒。韓玉筠走過來找到一個更好的觀賞席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