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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陸渺兩年以來第一次見到弟弟有這麼好的氣色。
手術很成功。靠在窗邊寫著什麼東西的陸拂抬眼看到他, 眉目頓時雀躍起來。他叫了一聲「哥」,然後把日記本合起來壓在枕頭底下, 說:「今天怎麼有空來?金醫生說你最近很忙,是在辦畫展嗎?」
陸渺準備了很久腹稿, 回答:「雖然沒有在辦畫展, 但最近確實有些忙……不用在意這個,你養好病才是最重要的。」
在一場重要的手術後能恢復得好, 這已是上天罕見的恩賜。
陸拂的再次得到含糊的回答,他的表情停頓了一下,在哥哥看過來時才露出微笑。陸拂蒼白的手指藏在被子裡,無意識地在床上輕輕地摩挲繞圈兒,一邊撫摸消解著這種不安,一邊問:「媽的頭風病好了沒有?鍾阿姨還給她吃以前的藥嗎?」
陸渺道:「早就好了,只是又出去度假了。」這是他之前預備好的說辭,隨後又補充了一句,「鍾阿姨辭職回老家了,她的電話可能打不通。」
陸拂的心還是沒有再次沉澱下來。
他做完手術後安靜地在醫院裡待了很久,在靜謐無聲的日子裡,他幾乎像是被遺忘、被拋棄在了角落。這在從前的十幾年來是絕不會發生的。就算他常年生病、不能離開醫院,卻從來沒有缺失過來自周圍的愛和安全感……這段時間仿佛被遺忘的日子,讓他的不安逐漸發酵,填滿了胸口。
陸拂不能再被簡單地安撫下來,更無法盲目信任、裝聾作啞,他的目光直直地望了過來:「哥,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陸渺喉間一緊。
他正在看各項指標數據的單子,脊背被問得隱隱發麻,表面卻沒被嚇到:「沒有。怎麼,你說的是什麼事?」
他如此鎮定,陸拂反而不知道要追問什麼。他抬手揉了揉臉,對自己說「可能是想得太多了」,於是道:「沒什麼……只是感覺最近大家都怪怪的。剛做完手術的時候突然好多不認識的教授過來會診,以前似乎沒有這個陣仗。」
以前陸家是有錢,可是有些醫療資源不是有錢就能夠得到的。
陸渺聽到這裡,對單子的眼神恍惚了一秒。他抿了抿唇,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程似錦對他很上心、很體貼。
體貼……
他的手指陷入到紙質的報告單上,隨後又醒悟般捋平褶皺。
兩人聊天的內容都在預料之中,陸渺應對得很好。他站起身,心弦稍松,然而變故就發生在電光石火的一瞬——他打開病房的門離開時,露出正對著門口低聲打電話的身影。
陸渺的瞳孔驟然放大,身後響起一聲「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