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了。
卓然也有點發懵。他工作經驗豐富,對東家的性格也頗為了解。程似錦平常不高興的時候,一般只是為了工作和事業,會散發出那種疲憊倦怠、像是陰沉下雨天的感覺。他沒見過程似錦快要像爆竹炸開這樣鮮明的惱怒。
陸渺勉強道:「不能說是吵架吧……抱歉,我說錯話了。」
但他不覺得自己是說錯。
如果現實殘酷慘澹,他不會因為現實慘澹就逃避。既然程似錦能對張默初投入感情,她明明也是會喜歡別人的……不喜歡自己,大概是因為,他還不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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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收藏品不知何時被摔得粉碎,四分五裂地躺在腳下。
張特助沒有表情的臉都凝滯了一瞬,抬頭,看到往日根本不會住公司的程總靠在辦公桌邊,旁邊一個擺放古董和收藏品的博古架空了,牆壁上之前從其他人那兒買來的畫——陸渺曾經拍賣出售的作品,畫框被摔碎的裂紋如同蛛網。
程總穿得有些薄,脊背的形影被天光映照,勾勒出很有力量感的線條。
公司里有給她準備的套房。但她似乎一夜沒睡。
特助走上前,低頭巡視了一會兒,沒在地上看到什麼重要文件,心立刻壓回了肚子裡。同時慶幸想到:「氣成這樣還能感覺到在工作上理智尚存,不愧是我的完美上司……至於摔碎的這些,是程總自己的財產。」
張瑾打電話給樓下,叫了個保潔。她看到程似錦手指上被火星灼出來一個水泡,盡職地遞過去創可貼。
程似錦一言不發地接過來,低頭蓋住水泡,道:「開個晨會吧。」
「老闆,太早了。」張特助道,「還是吃個早餐再說?」
程似錦嘆了口氣。
特助知道她應該沒胃口,把包里的糖分給老闆。程似錦含在嘴裡,很甜,糖塊鮮明的甜融入舌尖,但她隱隱還是感覺到一股難言的苦澀,陸渺磨得那杯咖啡仿佛還殘留在她的舌根上,成為了記憶的一部分。
「你說……」
張瑾即刻打斷:「老闆,我是錢性戀,不懂男人。」
「……」程似錦轉過身,瞥了她一眼,「那提一提速吧,錢性戀。」
她說得提速,是指公司項目的進展。
接下來的三天,程似錦都沒有去任何地方,她一直在公司。頂頭上司一刻不停的投入和監督,讓各位高管和副總頭皮發麻,集團上下都跟著不約而同地加班提速,既幸福又痛苦地一邊拿高額加班費,一邊希望程總不要給這麼大的壓力。
她三天沒有回去。
這大概是一種冷處理。陸渺其實很明確地知道自己被拒絕,他提前聯繫好房東,在一個便宜的小區租了房子,置辦東西,把陸拂出院的手續一個個地跑完,每天晚上,他都會回金林別墅,抱著小狗在正廳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