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微圓的少年垂首啜茶,眉眼低斂,一副乖巧安靜的模樣。
這是冷血看到的畫面。
冷血有點警惕地收回視線。
步早心中嘀咕,冷血捕頭實在太敏銳了,這大概也算一種野獸的直覺。
烏渡是個接任務和做任務時才遮住臉的認真少年,目的是為了防止被人輕視以給工作生涯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他還沒打算在這酒館中動手,所以沒有戴面罩。
但事到如今,即使被冷血瞧見面罩下的臉也無關緊要了,因為烏渡的臉與冷血記憶中的臉相比沒有太大的變化,這就是娃娃臉的可怕之處。
冷血倒是變了一些,唯獨那雙碧眼,依舊如七年前一般堅定。
步早很難得的產生了點時光飛逝的惆悵之情。
烏渡的任務目標在人群里大肆評價烏渡這個人年少輕狂是一毛頭小子,不值一提。上一個認為烏渡不值一提的人正天天對著自己空蕩蕩的洞府詛咒他,發誓要把他碎屍萬段,這次的人可能沒這個機會了。
畢竟死了的話就什麼都做不了啦。
那人說得意猶未盡,但仍結了酒錢,提著刀起身離開。
「和氣刀」張合奇,曾是被青衣樓重金請去的殺手,當了兩年殺手,認為青衣樓在其中賺了差價,自認自己虧得慌,遂脫離青衣樓,自己單幹。可惜的是沒有青衣樓收整信息發布任務,沒人會單獨來找這樣一個有想法的殺手來替自己殺人,畢竟這樣風險太大,還不如找規矩嚴明的組織,不與殺手面對面。
所以張合其對烏渡這位今年才從江湖冒頭便生意興隆的殺手同行十分不滿,半含嫉妒半含輕視,覺得“為什麼你行我卻不行?”,酸意十足。
以上情報來自於經營著「萬物樓」的大弟子馬甲。
這人行事張狂,沒了青衣樓管束,短短半年便得罪不少人,於是有人雇了烏渡來殺他,半是幸災樂禍半是厭惡輕蔑,等著看烏渡打他的臉。
送上門的生意沒有不接的道理,這便是烏渡出現在酒館中的理由。
張合其提著刀從冷血身前經過,刀把柄縫隙中未洗淨的血跡殘涸在冷血眼中被慢速放大,他微微側目,注視著提刀之人的背影。
正是因為這一瞬間的關注,冷血的餘光里瞥見一玄衣少年跟上了此人。
少年身材高挑,一頭烏髮束在腦後,在夏日的熱風中輕揚。
冷血下意識地轉頭,方才那坐著圓臉少年的地方已經空無一人。
無牙門的耳目依舊在勤懇做小二,冷血心中千轉百回,放下銀子站起身,追上了那兩道遠去的身影。
張合其喝得有些醉了,由於沒人找他殺人,過去掙的錢幾乎花了個精光,只剩些支撐他喝酒的銀子,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便破口大罵:“該死的青衣樓!該死的烏渡!”
步早很無語。這種破嘴破酒量,難怪會得罪人,真是個會遷怒人都無能傢伙。
天邊漸漸昏暗下來,任務目標對自己被跟蹤一事毫無所覺,而他們已經到了適合毀屍滅跡的地方。
步早拉上烏渡的面罩,從腰間拔出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