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這麼說, 路菲菲一晚上都在想這事。
她的腦中一會兒閃過她身上纏滿了鐵鏈, 生下了八個孩子;
一會兒閃過她被五花大綁, 塞著嘴押著上花轎, 千辛萬苦逃出來, 結果男人跑去央視, 某倪姓主持人深情地說孩子不能沒有媽媽, 希望你看到這個節目後, 能回到孩子身邊;
一會兒閃過她逃出來又被抓回去, 最後認命留下來在山村里教書, 被拍成電影《嫁給大山的女人》, 被歌頌被傳揚。
一會兒閃過她變成了披頭散髮的瘋女人, 住在閣樓上, 她的丈夫對另一個年輕女人說:「我太太瘋了, 我們之間從來就沒有感情, 出於道義, 我才養著她。」年輕女人一臉沉醉地看著男人:「哦, 你真是一個善良的好人。」
路菲菲覺得自己以前好像也沒看太多與拐賣有關的東西,怎么半夜三更的一下子全都回想起來了。
越不想再想, 內容越豐富。
盲山盲井無人區、寂靜嶺九號秘事……各種能扯上一點關系的,都在她腦子裡冒出來。
想像力和情感在深夜時間總是特別活躍,讓路菲菲根本就睡不著,她睜開眼睛, 抓過手機看了一眼,才凌晨四點多。
睡是睡不著了, 路菲菲看了一下欒秀琳家的位置,那裡是她曾經做過文旅推廣的城市,跟鎮裡上上下下的領導都混熟了,欒秀琳家又不是山村,也不是塔寨那種地方,應該不至於還得上升到找族長開祠堂,才能平事的地步。
想了半個小時,路菲菲決定先打個電話問問鎮政府的門房大爺,那大爺對小道消息的收集能力絕佳,從鎮長昨天跟媳婦吵架,到某個暴躁大哥的孩子沒有及時寫完作業被抽耳光都清清楚楚,連作業是數學還是英語他都知道。
大爺八點才上班。
但是他四點半就起來了,五點去爬鎮子裡的山健身,路菲菲送了他一個王工公司的手機,讓他隨手拍花花草草,每天發一張到他的帳號上,配幾句看起來特風雅的古詩詞。
路菲菲打開大爺的帳號看了一眼,嗯,五分鐘前,大爺發了一張不知名小花的照片。
她馬上打了個電話給大爺,大爺很快就接了電話。
路菲菲開門見山,向大爺詢問知不知道鎮上有什麼人家結婚了,或是準備結婚了。
鎮上對這些傳統禮儀非常講究,議親都要挑日子,帶固定的四樣禮物上門,如果真的有,在老頭兒老太太之間會飛快傳開。
大爺那邊沉默片刻:「沒聽說啊……」
聽得出來,他糾結了許久,他對自己搜集八卦消息的實力產生懷疑,鎮上有這麼大的事發生,怎麼一個外地人都知道了,他還不知道。
路菲菲又補充說:也可能還沒有到直接議親的地步,就是在勸姑娘嫁人。
大爺這才鬆了一口氣:「嗐……我說呢……那我這哪能知道,全鎮幾萬口子人,我也不可能天天趴在人窗戶底下聽……你說的是哪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