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不擔心她生出心魔自毀?」
尤其是這幾年,可能是天懸家強大的本能知覺作祟,每次和溫流光接觸,他都有種隱隱覺得不對,但又說不出來的感覺。
越來越明顯。
這兩人交談間,陸嶼然一直沒說話,長指搭在椅背上,身體朝前一傾,深邃眼瞳里專注倒映著溫禾安攤在半空中,被靈流削得皮開肉綻的雙掌。
柔嫩掌心已經完全爛了,十根手指也沒能倖免,傷口細密翻卷,深的地方足可見骨,溫禾安撤下靈力,原本還只呈現緩慢流動之勢的血液乍見空氣,沒了阻攔,立刻肆意淌出,大顆血滴順著掌心紋路接連往下墜。
場面一時狼藉,叫人不忍直視。
陸嶼然望著這一幕,眉間氣質越清,一言不發。
羅青山動作熟練地拿出藥粉,因為傷口太多,他暫時沒法逐一處理,只得先將藥粉大面積撒下去。待血慢慢止住,他再用夾子夾著棉團,動作輕柔地將血和一些黏在上面的皮肉潤濕,分開,逐一用靈液清洗。
溫禾安不覺得這有什麼,她在天都的壓力不小,為了不辜負她外祖母的期望要求,也為有實力保護自己,幾乎是被逼著跟溫流光不相上下的較勁,為此,她在修煉和戰鬥中吃過的苦不
知幾何。
陸嶼然在她對面坐著,中間只隔著張方桌,他視線落在她的手掌上,皺著眉,看樣子不像是已經休息過了,中途轉醒的樣子。她不由動動唇,輕聲問:「你沒睡嗎?」
陸嶼然大概不是很想說話,視線在她臉上掃了一圈,又回到她的手指上,道:「眯了會。喝了茶,睡不著。」
又看了一會,他問羅青山:「什麼情況。」
羅青山如實回:「公子,是對撞之下造成的外傷,一些細小的傷口沒有大礙,只是這兩處、」他指了指溫禾安右手小指兩塊指節和左手虎口處的撕裂傷,任何隱瞞都不敢有:「流血過多,又沒有及時上藥,需要靜養四五日,以二少主的修為情況來看,四五日就能好得完全了。」
陸嶼然看向溫禾安,他也不說話,眉尖凝霜,眼尾上挑,不滿和慍色全部藏得又深又隱秘,偏要別人自行領悟。
溫禾安與他對視。
忽而想起那兩年裡,她也受過幾回傷。
第一次是在秘境中與石陣對峙破陣,傷在後頸,出秘境的那一瞬,四方鏡不知閃了多少下,那段時間擱置的公務堆成了山,她只得趕忙料理,等連軸轉停下來,已經是深夜了。
她在巫山所屬的主城中有宅院,那天便沒有回去。
她和陸嶼然關係最差的時候,兩人都是各自搬出來住自己的,連碰個面都針尖對麥芒多大不情願一樣,但那時候,得益於溫禾安單方面的某些努力,她已經連著許多天都睡在巫山殿宇之中,陸嶼然回來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在外仍是冰魂玉魄的謫仙模樣,只是在私下裡,變得有點,不動聲色地管著她。
當然,這只限於讓她回去睡覺與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