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晚膳。」商淮也有自己的考究,他細細地觀察這位遠道而來的貴客,從她眼裡看到了比溫禾安更甚的饞意,道:「帝嗣在屋裡,你們先坐會,飯馬上好了,要不要一起?」
蘇韻之點頭,腮幫微微鼓起來:「要。」
蘇韻之說話的時候,溫禾安一直站在邊上,雙方視線交觸,各自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她跨進小院見陸嶼然也是同樣的反應,不見面的時候還叫聲帝嗣,見了面只有矜傲的一頷首,一聲輕輕的冷哼,這哼聲十分奇怪,帶了點不待見的意思。
陸嶼然也不熱情,只是有些意外來的竟會是她,意外過後就指指滿屋椅子讓蘇韻之自己挑個坐,下意識壓了壓眉。顯然雙方都不太希望彼此見面,寒暄的話都懶得說。
溫禾安含笑注視這一切,心想,大概是因為這兩位聚到一起,總不會是有什麼好事發生。
商淮特意加了兩個菜。
他想先打好關係,從這位執事嘴裡探聽到一些有關凌枝的細枝末節,畢竟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了,讓他逮著一次真不容易。
最終眾人落座,蘇韻之晃著雙足,上半身卻坐得端正,像在聽教習講課,脊背挺直,眼神會跟著商淮端上來的菜轉動,卻只能看不能吃,這時候臉上會露出不滿的苦惱。
陸嶼然坐在溫禾安身側不遠處,隔了一段距離,明明之前也是這樣,唯獨今夜,給人的感覺像輪不可攀折的清月,都無需眼神和話語,就成功鎮住了在場除了商淮與蘇韻之以外的所有人。
溫禾安的心情不算好,但也還行,眼神跟著大家轉來轉去,沒將注意力刻意放在陸嶼然身上——不論如何,她不想將關係鬧僵,畢竟還有交易在身。
眼看著商淮又端了道大菜上來,溫禾安看了看蘇韻之,再看看一無所覺的商淮,以及他那句不知從何得來的「溫柔」「嫻靜」,張張唇欲言又止,最終隱晦地問:「你當真是為了陰官家家主去學的擺渡啊?」
商淮頷首:「自然。我對擺渡之法本身又沒有什麼興致。」
蘇韻之這才終於動了動眼睛,但比起商淮,她對商淮做的這些菜更有觸動,半晌,她決定轉移下注意力,眼神在圓桌邊搜尋了一圈,最終落在唯有的兩個見過面的「熟人」身上。
她拿著筷子輕輕在桌沿一敲,一碰,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很是奇異地「咦」了聲,聲音如珠落玉盤:「……陸嶼然,溫禾安,你們怎麼還沒解契。」
一桌人呆如木雞,噤若寒蟬,商淮眼皮都連著跳動了三下。心想陰官家本家的執事都有點本事在身上這個他知道,高人嘛,總是格外傲氣些,但這話也太不合時宜……太大膽了。
他有點想捂住這位執事的嘴把她悄悄帶走,不然她可能會慘烈死在巫山最高秘笈的雷術之下。
蘇韻之的話落下之後,溫禾安捏著手裡的兩根筷箸,偏頭順著大家的視線去看陸嶼然。
他這次沒再看四方鏡,而是稍抬了頭與她四目相對,眼中如墜片雪,似忍無可忍,每根臉部線條都掛著淺薄霜色,無形之中便可傷人,他不為傷人,只是偏生想將她眼中所有情緒,冷靜的,懵懂的,亦或是同樣不滿,瀕臨失控的都翻找出來。
她直直與他對視,沒有躲避,但並不說話,顏丹鬢綠,雙瞳剪水,那幅模樣好像在無聲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