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人身上羈絆過多,人一但有了羈絆,就容易畏手畏腳。而巫山空占神殿,滿口帝族自居,自以為清高,不屑使手段,不到最後一步,為著這蒼生疾苦的虛名,不會出手。
等禁術一成,他們有心阻止,已是無可奈何。
如此一想,江無雙抵著眉骨摁了摁,道:「再過段時日,等進了帝主傳承,就將九州風雲會的消息放出去吧。」
四下默然,左右頷首領命。
此時出現在夜空中,與陸嶼然面對面的,是個提前構建起來的幻境。幻境擴大至城郊百里有餘,囊括夜幕和半段江河,蘆葦深深,流螢茫茫。
四下寂然無聲。
陸嶼然看著自幻境中出現的江召,眼神凝然深邃。
他自然不將江召當回事,換句話說,就算是江無雙來了,也不至於令他動容,但從另一方面講,江召此人,確實是他梗在心頭一根難以釋懷的尖刺。
他四下掃了眼幻境,輕慢打量似的,身姿挺直,蒼松雪色,音色又緩又淡,聽不出波瀾起伏,唯有一點殺意驚得周圍風聲颯颯:「既然怕死,何必出來丟人現眼。」
「上次,這次,你只會這一套?」
江召的身影與夜空下蘆葦叢中晃動的影子糾纏在一起,他長相不算太出眾,勝在乾淨清雋,只著一身青衫,頭挽玉簪,對陸嶼然扯了下唇角,只道:「帝嗣,別來無恙。」
陸嶼然瞥向西南方向,一語道破:「想拖我,憑你。還是憑這幻境。」
「對江無雙這樣說罷了。」江召搖頭,垂眸看了看腳下,幻境之中流光溢彩,迷幻得叫你一眼就知道是假象,「出自私心,想與帝嗣說幾句話。」
「畢竟。」他笑了下,弧度很是涼薄,意有所指:「你我非第一次接觸,但這還是第一次面對面交談,時機難得。」
陸嶼然手掌一握,幻象之內,烏雲飛快堆疊,底下半截江河翻湧怒嘯,浪卷不休,聲勢一起,越漲越高。
在戰鬥上,江召自知不是他的對手,這樣的自知之明,同樣橫亘在九州無數年輕人心頭,因此不做無謂的纏鬥,自取其辱。江召從不想在這方面與他爭個高下。
「溫禾安。」這個名字分明日日念在心裡,真說出口時,竟有恍然隔世之感,連江召自己都怔了下,而陸嶼然面色已然危險的冷下來,「她費盡心思想要脫離天都,自然也不打算卷進巫山的混亂之中,帝嗣何必拉她進去。」
陸嶼然已然無意與他逞口舌之爭,幻象中,由風聚力,霎時間凝成箭矢,在江召話音落下、他瞳色沉至最深時迸出,萬箭齊發。
他聲線冷漠:「我不喜歡任何人指點她的生活。你沒這個資格。」
江召的身影被貫穿,不詫異,也不驚怒,乾脆散去身形,跟整座幻境融合在一起,唯餘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你與我,有什麼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