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破天荒的,商淮遠遠看著,朦朦朧朧的,竟看到了大長老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畫面,毫不誇張的說,他渾身上下每一根頭髮絲都寫著怒火,族長也大為震驚,指著陸嶼然說不出話來,而他的母親白著臉愣怔在原地。
商淮心想不好,顧不得其他,趕忙往那邊去要硬著頭皮解圍,以往每次都是由他充當給雙方台階下的角色,然而這次他才靠近,便見陸嶼然彎腰略拜,只聽見一截冷淡強勢的尾音:「……但這本是我與它之間的事,誰都沒有立場插手干預。百年來,不論為人君為人子,我自認事事盡善,無可指摘,父母若因此事認定我不忠不孝
,但請隨意。」
說罷,他轉身出門,與商淮對視,抿唇頷首:「去神殿。」
商淮心中立刻咯噔一下,結合方才的話,意識到了什麼,不詳的預感直往腦門上沖。
巫山占地十分廣,相當於十數個城池,族中處處另有乾坤,巫山,畫仙,紙傀,族裡有族,一個個秘境與結界相連,如巨大的懸浮之城佇於天,潛入海,隱於山,靈氣馥郁,在陽光下閃爍著七彩光澤,美輪美奐。
神殿在巫山最深處,在巫山人眼中極為神聖,不可褻瀆,自塘沽計劃對神殿下手後,族中經歷一波肅清查整,而今百里之內無人可進。神殿分內外殿,外殿隔斷時日便有人打掃,內殿被屏障隔絕,只有陸嶼然能無視一切,來去自如。
商淮本來想勸勸他,覺得太可惜了,可話到嘴邊,最終憋出來一句:「我在外面等你。」
陸嶼然進了內殿。
內殿橫樑之上懸著彩絛,一張蒲團,一盞常年不滅的燈,走進來時感覺卻尤為玄妙,像一腳踏進深不見底的純黑漩渦,隨著步伐向前,漸漸有蕩漾的水聲涌在耳邊,陸嶼然習以為常,徑直走到內殿正中。
從小到大,他進過許多次神殿。
可以說,從出世起,他的命運就與神殿休息相關地綁在了一起,在這里,在他尚不知道九州有多大,人性多複雜,責任與堅守究竟為何物時,他就已經接受了自己今生不可推卸的使命。
為此流了數不盡的血,磨滅了少年人會有的驕狂恣意,魯莽衝動,人生中很長一段時間,他甚至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只有神殿,帝嗣之名和未來帝主之位。
還是老樣子,陸嶼然用紙傀術招來一張供桌,供桌上有貢果和香案,他彎腰,嫻熟地點一根香,立於香案中。
煙氣在眼前繚繞。
陸嶼然站在原地靜默,似乎能透過這層朦朧的煙看到曾在這殿中掙扎痛苦的自己,半晌,他開口:「我不要帝位了。」
「交易仍然作數,妖骸山脈我進,妖氣我守,為九州,義不容辭。」
「給我一個完好的溫禾安。讓她擺脫妖血,活下來。」
說罷,陸嶼然將手中四塊十二神令也一一擺在案桌上,聲音輕緩,但足夠清晰,迴蕩在內殿之中:「這是我唯一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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