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暴雨變作靈雨,迅疾地灑落下來,慶賀天地間又一位聖者的誕生。
可這不夠,這還不夠!
溫禾安在一牆之隔後看到了囚車中的聞梁,那個聰明的小少年,他瘦了很多,也是雙目眩眩,人事不省,他的妹妹聞央是個很乖的女孩,半年來一直跟著月流修習術法,不曾倦怠,自己曾答應過她,一定竭力救她的兄長。
她咬咬下唇,扭頭去看另半面天空上的陸嶼然。
他也已經成聖,對招間越來越從容凌厲,但王庭那位聖者也非外強中乾之輩,金銀粟展現出了絕佳的防禦能力,陸嶼然的所有攻擊落在他身上,都會被先抹掉五成,應對剩下五層綽綽有餘。
眨眼間就已鬥了上百招。
讓溫禾安心中不安的是,陸嶼然在流血。
而能致聖者於瞬息劣勢的第八感鎮噩,因為一些考量,他現在沒法開。這招抽取的靈力太多,開過之後,他沒辦法保證自己的狀態,怕重傷之下的聖者狗急跳牆,讓複雜的局勢更複雜。
一分變動,就要多死成千上百人。
沒辦法再等了。
溫禾安緩緩閉上眼,眼前滑過許多畫面,百年來被妖化折磨的自己,死在琅州的祖母,死在金銀粟下的徐家人,西陵瞿家的滿門慘案,以及眼前連雨水也沖不去的血水,囚車上一雙又一雙沒有生氣的眼睛,最後在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羅青山那句話。
「——貿然吸取大量妖力,若是心性疏漏,可能會出現反噬。」
可是。
她自己,她身邊所珍視所喜愛的一切都被這種東西折磨著,她多麼想救他們,多麼想救曾經的自己。
她與妖血相剋百年,在這條死路上跌了多少跟頭流過多少血,為了吞掉它,她甚至死過一次。
溫禾安睜開了眼睛。
她怎麼會心性不堅,怎麼會控不住它!!
就在她睜開眼的時候,從來以溫和純正揚名的靈之道驀然變得極端,無數人察覺到不對,怔怔看向站在領域最前面的女子,只一眼,瞳孔便懼怕的緊縮起來。
她穿一身白裙,到腳踝,烏髮垂到腰際,本是溫婉大方,鵠峙鸞停,可髮絲間冒出來的兩只耳朵,臉上一道蜿蜒曲折的疤痕生生破壞了這種氣質。
整片歸墟海翻湧起來,海水掀起數十層樓高,數之不盡的純黑妖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匯聚而來,叫囂低語,狂暴邪惡,比禁術給人的感覺還要來得更為陰冷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