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旌雲笑了,笑意不達眼底,端起酒杯對幾個哥哥說了,「哥哥們賞臉,一飲我這苦酒。」
眾人苦酒入喉,那是萬般滋味在心頭,華旌雲是擺明了要灌醉大家,一杯接一杯的讓大家喝酒,他自己沒少喝,頗有要把一切苦惱全都喝下去一般,一連幾杯下肚後大家都覺得有些暈,華旌暉說了,「要我說你們的酒是一點都不苦,就算苦也是苦不過的我的酒。」
「我那不叫苦,都餿了。」
華旌昌朝他舉起了酒杯,「父皇可答應讓你帶人走了?」
華旌暉搖頭,兩人酒杯輕碰而後一飲而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這是一朝踏錯,滿盤皆輸,要不是兄弟們照拂,都不知道現在什麼樣兒。」
「你們都不知道我剛去朝陽城的時候,那地方連塊好地兒都沒,總覺得走到哪裡都有股子屍臭味......」他嘴角浮現一抹苦澀,「我那王妃白日忙個不停,晚上就躲在被窩裡面偷哭。」
那時候的朝陽城滿目瘡痍,荒涼蕭條至級,讓他想逃。
「......好在六弟妹來信提議每年都要舉辦全城祭禮,以最盛大的擺場帶著全城的百姓去祭祀那些在戰爭中亡故的人,修建祭祀專用廟宇,讓百姓的心得到慰藉,並在祭祀上鼓勵他們代替亡故的那些人活著,也幸虧大嫂二嫂每年都讓慈善會送一筆銀子給我......」
「比起我,你們還在京城舒舒服服的當王爺,已經好很多了。」
說著端起酒杯又是一飲而盡,「這酒一點都不可以,好喝。」
華旌雲夾了一塊肉放進自己的碗裡,面無表情,心裡想著:三哥你這頭開的真好,正合我意。
華旌暉的話勾起了華旌昌和華旌勝的回憶,兩人可是親自參與了那場戰爭,見過了那些泯滅人性的事,也見了那堆積如山的屍體,聞到了充斥在鼻尖的屍臭味,聽到了那能讓天也悲戚的哭聲......
半晌後華旌昌說了,「老六,你矯情了。」
「修睿是你的兒子,就算是你,多年以後那位置也還是修睿的,和兄弟們相比,你已經好了太多。」
「你有豐厚的家產,有六弟妹那樣的妻子,一雙可愛的兒女,很快又會迎來新的孩子,你不應該為了已經不屬於你的東西整日怨天怨地。」
華旌雲端起酒杯仰頭掩飾心裡那忍不住的笑意,大哥實在是好助攻啊,只要大伙兒再勸說他兩句,他就可以順坡下驢,然後『醉了』口吐內心話。
放下酒杯看向華旌昌,大哥,你繼續啊。
大哥沒繼續,因為二哥開口了,「除了我和大哥你們都沒看到當年朝陽城的慘狀,那樣場面這輩子我都忘不掉了。」
目光幽幽的看向華旌雲,「你們沒看到,那是畢生的幸事。」
他繼續說著當時看到的慘狀,說著那些想起來都覺得內里翻江倒海的畫面,「......有些人崩潰到大哭大喊,有人崩潰到自殘,最後的那一戰大家都哭著殺紅了眼......」
那一幕幕的慘狀和最後的悲勇讓他現在都忘不掉,酒意有些上頭的他說了句,「我也不怕你們知道,我曾經想過要是文大將軍沒有就好了,後來想,要是沒有他我可能也會被肢解後下鍋吧?」
「那一身的戰功背後我無法去想都經歷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