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的話穆北楓已經聽不進去了。蕭嬙怎麼會死了呢?出來之後他派人去查了一下。得到答案之後,他依舊接受不了蕭嬙已經不在了的事實。看著一旁掛著的那幅畫像,畫中女子穿著鳳冠霞帔,正笑得燦爛。那之後,穆北楓大病了一場。
穆北楓走後,霍啟一言不發地坐在原地。他知道穆北楓喜歡蕭嬙,但不知道為什麼。隨口叫人來把茶換成了酒,他繼續喝著。到了辰州之後,他愛上了飲酒。以前覺得酒沒什麼好喝的,後來他才發現,酒真是個好東西。曲疆戰事已平,他駐守邊疆也只是為了遠離那個地方而已。沒人敢在他面前再提起那個女子。
琴棋書畫都勸他少喝點酒,可他不願。就這樣,他在辰州一待就是二十三年。這二十三年,他的痛苦一分都沒有減少。
「我知道,這是我該受的,這是她在懲罰我。」
剛開始他的身體還好,那是因為他還年輕。後來,他的身體每況愈下。直到最後兩年,他的身體早就形如枯槁,常常一睡就是一整天。可只要他醒了,他依舊還是喝酒。別人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好好的身體,就因為喝酒變得越來越差。可他不後悔。
「我日日飲酒,為的就是不得清醒。因為只有在夢裡,我才能見到她。」
已經是臘月了,又快過年了。霍啟已經四十七歲了。他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快要撐不住了。寒棋的藥送得也是越來越頻了。他睡著的時間越來越長,連夢都沒有了。
因著身體越來越差,他索性喝得更多。那是一個下著大雪的傍晚。饒是見了多年的雪,邊疆的人們還是訝於那雪之大。霍啟已經迷迷糊糊地睡了好幾天,大家都知道,他快不行了。這天傍晚,他卻清醒了。起身披了件衣服就走出門去。拿了個凳子,坐在二樓的欄杆邊,手邊是剛煮好的茶,他認真看著前方那一望無際的白。突然,一個人影出現在遠處,那樣熟悉。她在跳舞。他看著看著就濕了眼眶。他想他應該是時候去見她了。這樣想著,他只覺得好開心。這二十三年,他從未這麼開心過。眼皮越來越沉,他終於合上了雙眼。
下人來送飯的時候才發現已經靠著欄杆死去的霍啟,他的臉上還帶著笑容,身上已經覆了一層雪。沒想到一生冷漠疏離的霍將軍,居然在死去的時候笑得那樣開心。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大概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吧。雪越下越大,像是要將整個世界都困在這純白之中。那天,人們都睡得很早。可有心人會發現,那二層樓的燈,一夜未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