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時咋咋呼呼地,沒什麼心機,所有心思都寫在了臉上,經常被人當槍頭使。
這會兒她也覺察出來不對勁了。
黃知青遲鈍地摘下眼鏡,用同樣濕濡的衣角擦拭一番,重新戴上,低頭看看身上沾滿了鍋底灰,再抬頭陰鬱地撇了池芸兒一眼。
他讓開廚房門口,淡淡地說:“我剛才睡過頭了,想來廚房洗把臉,沒想到裡面有人。我估計著被池知青當成壞人了。”
鄭知青長長鬆口氣,拍著胸口笑著對池芸兒說:
“池知青,都是誤會,你洗完澡了嗎?洗完了抓緊出來,讓黃知青沖洗下,別耽擱他上工。”
知青點所有人都知道黃知青是工分狂魔,耽擱他掙工分,那就是要他的命。
池芸兒點點頭,麻利地涮好盆子,端著髒衣服走出來。
她看向沖自己傻笑的鄭知青,抿下唇也輕笑著低聲問:“鄭知青身體不舒服?”
後者立馬蔫蔫地點點頭,“我來那個了,實在撐不住勁,索性請假歇一晚上。”
“對了,池知青你還有紅糖嗎?我上次喝完忘了補上了。你看我下次買了還你,還是用餅乾抵上?”
鄭知青家裡條件也還算不錯,每個月都能收到父母郵寄的錢票,隔三岔五也能收到不大不小的包裹,屬於比上不足比下有餘的。
池芸兒餘光瞥見回屋拿換洗衣服的黃知青,又看著難受地將臉皺在一起,模樣還算清秀的鄭知青。
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
隨著知青一批批下鄉,卻很少有回去的,眾人心裡的希冀越發暗淡,一年又一年地盼啊盼,漸漸地,有些人撐不住了,開始與當地人結婚,或者知青之間搭夥過日子。
若是沒有剛才那回事,黃知青和鄭知青在兩個月後,跟江子實與卞玉敏一同舉行婚禮,又在明年早產下一個女兒,並不會讓人多想什麼。
池芸兒五官靈敏,很清楚黃知青剛才在門外站了很大一會兒,甚至其在腦海中不知道想什麼,呼吸格外粗重!
如果黃知青不是有所圖謀,他會在雙搶掙工分的檔口,犯睡過頭的低級錯誤嗎?只能說留在知青點,他能得到大於工分的好處。
而這個好處,上一世是鄭知青,這一世他轉向了自己這隻肥羊?
池芸兒點點頭,“有,以華哥哥昨天還給我捎了一袋呢,我沒有拆封。你先拿去喝著,回頭買了再去農場還給我。”
鄭知青一愣,傻傻地問:“池知青,你不怕我賴帳嗎?”
“這有什麼?”池芸兒笑著領著她往屋裡走,“就沖剛才鄭知青毫不猶豫衝出來的架勢,我就是給你一袋紅糖,也沒什麼。”
“如果你真貪我一袋紅糖,看似你占了我便宜,實際上我又何嘗沒看清你的為人處事?花錢買教訓,我覺得很值得。”
鄭知青也樂了,“池知青,我如果說剛才我跑出來,只是為了看你的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