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星坐到床邊的靠椅上,女人轉動著眼珠看過來,眼神里滿滿的溫柔。
「抱歉,我來晚了。」
女人的嘴形在說著什麼,潭星沒有看懂,只能俯下身湊近去聽。
「我,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兒子。」
簡短的一句話卻費了女人很大的力氣,到後面只能用虛弱的氣聲發音。
潭星深深看了一眼女人,眼神意味不明,他在想自己哪裡出了紕漏,女人怎麼會發現他拼命掩藏的秘密。
「母親,我是你的兒子,這是不變的事實。」
女人只是淡淡一笑,強撐起精神和潭星又說了一句話,接著便撒手人寰,臉上僅存的那絲生氣也驟然消失。
「他從不喚我母親,謝謝你,孩子。」
心電圖趨於一條直線,身邊的檢測機器發出緊急警報聲,很快就有一批醫護人員進行搶救。
潭星被推搡著離開監護室,梁昔歸走過來沒有問任何緣由,彎下腰給人把無菌服脫下,然後牽過手帶著人離開醫院。
一直走到停車場,潭星才從那場混亂中脫離出來,剛剛他感覺自己好像在看電影,畫面一楨一楨在面前上演。
他明明就活生生地站在那裡,卻顯得格格不入,這種強烈的割裂感讓他分不清那是現實還是虛幻。
梁昔歸帶著人坐到汽車後排座位,一把將人抱到了腿上,兩人面對面坐著。
潭星突然開口:「梁先生。」
「嗯,在呢。」
「抱抱,抱一抱好嗎?」
梁昔歸把人攏進懷裡,放在後背的手虛虛環著,避開了潭星後背的傷口。
潭星張開手臂抱住,收緊的力度很大,像是在證明什麼,直到清楚地聽見梁昔歸規律有力的心跳聲音,潭星才舒了口氣。
梁昔歸低頭輕輕吻過潭星的發旋,眉毛,耳垂,再往下就是唇瓣,鎖骨。
動作中沒有摻雜任何情/欲的色彩,更像是兩隻小動物在抱團取暖,共同度過這漫長而又寒冷的苦冬。
潭星眼底的點點悲傷被融化,春日暖陽回歸大地,血液的河流再次流動,樹根向地下蔓延,找到了歸宿。
「梁先生,我好開心。」
「那就好。」
梁昔歸依然沒有過問緣由,有些事情潭星不想說出口,他可以做出讓步。
他偶爾也會痴心妄想,希望成為潭星心裡所有關係的第一順位。
可那並不現實,他便退而求其次,希望潭星每一次遇到問題,自己都是不假思索的首選。
「梁先生,我們回家嗎?」
「早該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