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衡怕擾了梁昔歸來之不易的片刻休息,也不自覺地屏住呼吸,遠遠地看了一眼。
與剛剛他們與他描述的一樣,梁昔歸眼底烏青,臉色蠟黃,額頭還沁出一層細密的虛汗,的確是生病之人。
「小謝將軍,我們回吧。」
謝衡被有思催促推搡著離開,走到大門口時,他又叮囑有思:「明日我會再來,給梁先生尋個好郎中瞧一瞧。」
「主人醒過來後,我會通報給他的。」
謝衡興致沖沖地趕來,最後又裝著滿肚子的心事回去。
他走後,謝府重新鎖了門,有思又回了梁昔歸的臥房,就看到他已經起了床,正站在銅盆旁更衣洗漱。
「大人,小謝將軍回宮裡了。」
「嗯。」
「不過,小謝將軍說明日還會再來,還要帶著精通醫術的郎中。」
梁昔歸把摺疊好的手帕放在一旁,「那就讓他進來,不然他總是不放心的。」
該來的總會來,躲不過的乾脆不躲。
有思不明白主人的心思,怎麼一向要好的兩個人突然好端端的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來。
次日,謝衡帶著郎中來瞧,郎中把脈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開了一副鎮神安定的方子。
不久後,梁昔歸的病不治而愈,還準時參加了謝衡的婚禮。
許久不貪杯的他在晚宴上喝的爛醉,還是謝衡這個新郎官親自給他抬到偏房中睡下的。
「不是說自己千杯不倒嗎,原來梁先生也會騙人。」謝衡一邊給人蓋被一邊小聲嘲笑道。
梁昔歸悠悠地睜開了眼,開口道:「酒不醉,人自醉。」
「好了,梁先生快些睡吧。」謝衡手動幫人合上了眼。
他走出去關門的那一刻,梁昔歸的眼尾滑下一滴清淚,一滴又一滴,連成了河流。
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手心迅速逝去,他想要拼命抓住,卻又虛無縹緲,最後什麼也沒有得到。
第七年,謝衡新婚燕爾,梁昔歸惡疾纏身,兩人每一次見面都好似是最後一次離別。
「先生,你的身子骨怎麼愈發的虛弱了?難不成是府上的人照顧不周,怠慢了你?」
看著謝衡的語氣越來越著急,梁昔歸擺了擺手,讓有思把他攙扶起來,又拿來個軟枕靠在後背。
「星星,我知曉你關心則急,可我的病確實不關旁人的事。」
謝衡聽到梁昔歸的聲音,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唰的流了下來,紅通通的,好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白兔。
「星星,人生無常,生死由天,你我都不必太過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