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凝視著他的臉龐,顫著聲道:「我愛你啊。」
「我好像聽到了你的聲音。」傅凜知微怔,低頭瞧著懷裡的人青白的臉,她死去多年,因他用了特殊的法子肉身不腐,還是當年的模樣。
他還記得第一次見她,少女唇紅齒白,眉眼彎彎望著他:「喂,要我幫忙嗎?」
仿佛她沒有死去,只是做了一場永不會醒來的夢。
火舌舔舐上他的衣袍,他渾然不覺疼痛,他眼底閃過一抹極深的痛楚,啞著聲道:「有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只是做了一場夢。」
她突如其來地出現在自己的世界裡,又那麼乾脆利落地離開,好像一場鏡花水月。
因為疼痛,他的面容有些扭曲,顫抖地將懷中的人摟緊,眼神是令人心驚的偏執:「如果真的是夢,這一次我不願再醒過來。」
火焰將他包圍在其中,卻對虞甜造不成任何影響,因此她也更能清晰直觀地看到他置身火海的模樣。
大火將他燒的面目全非,自始至終,他沒有吭過一聲。
心臟宛如被生生撕裂一般,虞甜痛哭到聲音嘶啞:「傅凜知!!!」
「不要!不要燒他!」她狼狽地伸手想要抓住他,卻連他的衣角也碰不到,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被火焰一點點吞噬。
虞甜只覺心肺如同烈焰焚燒,終於能體會到傅凜知那種痛徹心扉的滋味。
氣血翻湧,她眼前一黑,終於因為極度的悲痛暈了過去。
——
虞甜再度醒過來時傅明禮已經登上了皇位。
小小的少年端坐在龍椅上,逐漸長成的眉眼不知何時竟有了傅凜知的影子。
他沉默地聽著台下的人山呼萬歲,面容卻沒有絲毫波瀾起伏。
虞甜看了只覺得心口隱隱作痛。
父子二人至死都沒有解開心結。
傅凜知的離世讓傅明禮快速成長起來,他沒有成為眾人期待的明君,反而暴戾的本性日漸端倪。
傅凜知做過的惡,他只會更勝一籌,仿佛有意和他較勁一般。
眾人終於意識到,這父子二人流著一脈相承的血液,大暴君的兒子,也是個小暴君。
天下民怨沸騰,義士揭竿而起,大大小小的起義不計其數,傅明禮遭遇的刺殺更是數不勝數。
他將生死置之度外,不耐煩聽到的詛咒直接讓人從此開不了口,做盡天下極惡之事,然而他卻沒有半分開心的模樣。
只偶爾在深夜,他會凝視著虞甜的畫像,近乎報復性地一遍又一遍問她:
「母親,您滿意了嗎?」
他的模樣很陌生,和小時候的阿昭截然兩副面孔。
然而他變成這副模樣,虞甜卻責怪不了他,是她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