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公公攏著袖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來人,知道於進忠是蘭院的總管太監,也對他露出幾分笑模樣來,可是那裝著另外一半積蓄的荷包,無論如何都不肯納入袖中。
於進忠心下一沉,摸不准全公公的意思,強撐著笑臉又寒暄了一會兒,見全公公端起茶碗,知他在攆人便知情識趣的走了,回去的路上還得了劉德海的好一通埋怨。
都是人精,誰還看不明白全公公的意思,這耿格格,怕是要從天上著地嘍。
於進忠抹了一把臉,強打起精神來,沒去回蘭院的路,他拐了個彎,去了貓狗房,程老太監剛把小貴子送來,必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蘭院就這樣沉寂下來,他資歷老,從主子爺開府便來了這裡,說不定還有些其他的門道。
程太監來回走了幾步,本來就瘦長的臉皺成了一團,「前頭有個灑掃的小太監,姓張,三年前曾受過我的恩惠,你若忠心的話,自可以親去找他」
雖只是灑掃的小太監,但是也要看他掃的是哪條路,那可是前院去後院的必經之地,主子爺去了哪裡,再也沒有比他更清楚的了。
可主子的蹤跡是不允許打探的,最起碼不能擺在門面上,若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人敢在四阿哥常走的路上攔住他,這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了嗎?
於進忠怔怔的坐著,程太監也不去擾他,只拿起旁邊的木頭敲敲打打做起了狗窩。
等到狗窩成型的時候,於進忠也站了起來,他對著程太監行了個禮,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程太監敲打的手停了下來,看向於進忠決然的背影,主子身邊自是通天路,可是那路本就是屍骨鋪就而成,稍不留神便是給別人墊腳的命。
也不知道讓小貴子去了外邊兒,到底是對,還是錯。
這邊院內,於進忠找到了小貴子頭上,二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小貴子自是沒有二話,直接把白手套借給了他。
於進忠抱著貓主子找上了掃地的小太監張得福,這回他的另外一半積蓄可算是花了出去。
張得福沒收過這麼重的銀子,一來是給的人也不多,二來就是他自己也不敢。
可這救命之恩也不得不報,三年前的冬天,不知怎得他鬧了肚子,要知道生了病的太監宮女都是要挪出去的,可是被退回內務府,他便再沒了出路。
程太監看他可憐,將貓狗治病的草藥分了一點給他,又躲在腌臢的貓狗房半日,雖因憊懶餓了三頓的飯食,可總算逃過了挪出去的命運。
張得福也不是個沒成算的,引著於進忠來到了拐角處的石榴樹,「好哥哥,我這也是腦袋別褲腰帶上,成與不成便只這一回,再沒下次了」。
於進忠打量著石榴樹,又看了一眼懷裡的白手套,他咬著後槽牙道,「放心罷,哥哥我一輩子記著你的好處」
第23章
四阿哥從馬背上跳下來,一路疾走,身後的蘇培盛差點沒接住韁繩,就這片刻功夫,四阿哥人已邁進了門,蘇培盛忙一路小跑才勉強趕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