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呢?」四阿哥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又好像在看前些天的自己,一時間很有些恨鐵不成鋼之感。
康嬤嬤小心看著四阿哥的臉色,期期艾艾道,「福晉在書房」。
又擔心福晉哀戚的模樣惹怒四阿哥,康嬤嬤又添了一句,試圖勾起主子爺的憐憫之心,「福晉在看大阿哥以前的功課」。
四阿哥確實沉默了一瞬,只是往日種種不可沉溺,他抬腳去了書房。
書房裡,福晉仍是那副病懨懨的模樣,做什麼事兒都提不起來勁,彷佛失了魂魄一般,手中只抓著一個書冊,又彷佛在透過書冊回憶什麼。
四阿哥不知是氣福晉,還是氣自己,他抓過書冊,想撕掉,偏生又捨不得,只能張開嘴同時質問兩個人。
「照照鏡子看看你的模樣罷,你難道只是弘暉的額娘嗎?你還是這大清朝的四福晉,這貝勒府的女主子」。
福晉呆愣了片刻,似乎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她伸手去搶四阿哥手中的書冊,只是她太過瘦弱無力,費了半天勁,終究是徒勞無功。
一瞬間,她甚至連帶著恨起來面前的人。
「我?嗬,對,我不像你,失了弘暉還有別的阿哥,還有大格格」。
「可我有什麼?我只有弘暉,他就是我的命」。
福晉邊說邊冷笑起來,「你們愛新覺羅家的人都是一樣的冷心冷肺,你們肯定早就忘掉他了,若是我再將弘暉忘卻,只怕這天底下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能記住弘暉之人」。
康嬤嬤在一旁撲了上去,想捂住福晉的嘴。
她知道,福晉是不想活了才會這般口出無狀,甚至犯下大不敬之罪,只是她又怎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奶大的孩子尋死。
「主子爺,福晉不是有意的」,康嬤嬤跪在地上一個勁的磕頭,不多時頭上的銀簪子便隨著動作滑落,露出苦心隱藏的華發。
不知不覺中她也老了,也不知能陪福晉多久,只是福晉這副模樣,無論如何也讓人放心不下。
重擊之下額頭很快紅腫紫青,康嬤嬤也似乎並未察覺,仍然一下又一下的磕在青石磚上,口中還磕磕跘跘找些理由解釋著,「福晉她是被魘住了,對,被魘住了,才會說出這般話,求您看在大阿哥的份上,求您,就饒過福晉這次罷」。
眾生皆苦……
四阿哥手中的手冊掉落在地,福晉似乎對康嬤嬤的苦楚並未察覺,眼中只有那個薄薄的書冊,她撲在地上,小心的拭去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又珍惜的抱在懷裡,呆呆的坐在地上,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眾生皆苦。
四阿哥轉過身望著外面寥寂的天空,「若是你主子繼續這般魘著,只怕以後便再也好不了了」。
貝勒府需要的是一個當家福晉,而不是一個瘋瘋癲癲的額娘。
康嬤嬤抬起頭,露出一張涕淚橫流的老臉,看著主子爺遠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