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康嬤嬤在心中盤算著,除非福晉願意抱養宋格格生的那個小阿哥,他若是被嫡福晉教養,勉強也能算半個嫡子,自然能與三阿哥弘時爭上一爭。
二人多年主僕,可謂是心意相通,不等康嬤嬤開口,福晉便搖頭拒絕道,「嬤嬤,此事不必再提,有些東西比身份、比尊貴更為重要,我便是死,也不願讓宋氏及其血脈得利」。
況且,為了讓宋格格感覺她當日的苦痛,這個小阿哥是必死的。
康嬤嬤咽下口中的話語,換了另一套說辭,「還有一個法子,讓那李氏去侍疾」。
親生的額娘沒了,自然只能靠著嫡額娘過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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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傳來的時候並沒有特意避著人,此時府內各處都知曉了此事,李側福晉院內,六月的天,大格格卻在洗冷水澡,她名叫佛拉娜,在滿語裡是海棠花的意思,繼承了李側福晉擁有著嬌艷無比的容顏,只是身子骨不太好,此刻整個人泡在裝滿冷水的浴桶里,臉色白到甚至有些發青。
李側福晉心疼的眼淚簌簌往下掉,她守在浴桶旁,淚眼朦朧的看著大格格往她的肩頭澆了一瓢冷水,瘦弱的肩膀骨骼分明,冷水順著肩頭滑落,有些也是匯聚在鎖骨處形成了一個小水窪。
佛拉娜微不可見的打個冷顫,只是她已經是十四歲的大姑娘,放在外面平頭老百姓的家里,這個年紀早都懂事了,便是嫁人的也不在少數,皇家的孩子更是懂事的早些,此刻她扯起嘴角擠出一絲笑容,對著浴桶外的李側福晉安慰道,「額娘不必這樣,這不僅僅是為著弘時,更是為了我自個兒」。
她雖身子微顫,卻面容平靜,阿瑪生死不知,若是額娘再去侍疾,她與弟弟只怕就是別人砧板上的一塊肉,任人隨意擺布。現下雖然身子受些苦楚,但若是能留住額娘,保住弟弟,未來的貝勒府說不定就能換個主子。
李側福晉的眼淚掉得更凶了,佛拉娜這般懂事讓她心疼更甚,其實這回三阿哥生病才是最為妥當之策,只是他年歲小身子沒長成,一個處置不當只怕會弄巧成拙,此刻便是再心痛也只能受著。
不過,只要度過這次磨難,榮華富貴指日可待,想到這裡李側福晉心中輕鬆了些許,能自個兒當家做主,誰願意頭上壓著幾座大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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鈕祜祿格格坐在昏暗的內室,她臥室的窗外處有一顆石榴樹,雖擋住了陽光,但寓意很好,是多子多福的吉兆,也就留了下來。
在沒有寵愛和子嗣的時日裡,她總是透過窗戶去數外面石榴花,長出的石榴,什麼都沒有的時候,就看上面的樹葉和樹幹上的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