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福又驚又喜,連連點頭,這可是幾輩子也修不來的福氣,他甚至開始期待待會兒的板子,畢竟挨了這回,以後他便是前院的人了。
四爺親手剪了幾串葡萄下來,又帶著新插的瓶花回了書房。
案几上滿是摺子。
通州河提屢修不成,如今夏日暴雨多發,河水若是漫堤,兩側農田難以保全。
太子爺隨行塞外,聖上卻發來密旨徹查刑部尚書齊士武、兵部尚書耿額、步軍統領托合齊,這些都是附屬東宮之人,萬歲爺在擔心什麼?
是懷疑太子會謀反嗎?
還有隆科多此人,仕途起步於為萬歲爺牽狗,妥妥的天子近臣,當初為了與支持老八的阿瑪決裂,當眾搶了父親的小妾李四兒,如今卻往府中遞來拜帖,這又是何意?
還有年家的年羹堯,他與提督岳升龍共同剿撫,不曾想升龍率兵擒羅都,而年羹堯卻無功而返,被川陝總督音泰疏劾奪官。
但他必須將年羹堯保下。
年羹堯於他如同祖大壽於太宗,當年太宗曾言於左右,「朕以誠待他,他必不負朕。即使他負朕,朕在所不惜,要的便是心悅誠服」。
摺子還有許多,書房的燭火亮至深夜,蘇培盛換第二遍火燭之時,才見主子爺從案前起身。
桌上的摺子已經全部從一側移向另一側,四爺換上寢衣,短袖寬鬆大褂正是蘭院常做的樣式。
他掀開錦被,板正的躺在床榻上,滿臉疲憊,眼皮微闔。
一旁的燭火在微微跳動,爆起一團燈花。
蘇培盛輕手輕腳的放下床帳,將屋子裡多餘的燭火吹滅,只留一盞長明燈靜靜的燃燒。
他躡手躡腳的退下,卻聽見紗制床帳內傳來清晰的人聲,是主子爺又有吩咐。
「去庫房挑些好的、稀罕的東西,再挑個得用的膳點師傅送到莊子上」。
蘇培盛就著長明燈的光亮往裡頭看了一眼,主子爺正閉著眼靜靜的躺著,仿若未曾說話。
「是」,蘇培盛恭敬應下。
天色再晚,主子的吩咐也不能耽擱,蘇培盛叫醒一旁打瞌睡的小全子,一人去了膳房處,一人則直奔庫房。
陳嬤嬤已經睡下,但聽見蘇培盛的聲音,不過片刻功夫就開了門,眼神清明,仿若不曾睡下。
「主子爺有什麼吩咐?」陳嬤嬤叫小丫頭點亮燈籠里的燭火,一面問,一面將人往庫房裡引。
蘇培盛氣喘吁吁,若不是夜裡各處門都鎖著,這種活計哪裡需要他親自跑一趟,「把適合夏天的料子、首飾,風輪……哎呀,甭管是什麼,反正只要是夏日適用的,都給找出來,咱家那邊急著用」。
陳嬤嬤被蘇培盛催得動作都快了三分,「怎麼要得這般急?是賞給哪位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