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竹屋大概三尺見方,站著伸手能夠著頂兒,坐下腿都伸不直,角落裡還放著一個恭桶,門一關,裡頭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從竹子縫隙中透過來的一絲光芒。
小貴子在外頭拍了拍『竹屋』,「小海子,等飯點的時候哥哥再來看你」。
主子說,這是極悲到極喜再到極悲,能更快的衝破人的心裡防線,也不知到底能不能出成效。
腳步聲逐漸遠去,竹屋內安靜極了,既不見人聲,也聽不見鳥叫蟲鳴,仿佛他整個人已經進了地府,完全與人間隔開。
極致的荒涼讓他的心底不可抑制的產生慌亂,陳德海拍打竹屋,向外頭吶喊。
「有人嗎?」
「有人嗎—嗎?」
好像只有回聲,其餘的,連風聲都避開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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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主子忙著,小全子就仔仔細細的將自己洗刷了一遍,連鞋都換成了新的——原來的那雙連鞋幫子都成了黃土色。
有人送來膳食,一份麻腐雞皮,姜辣蘿蔔,還配上一份軟糯香甜的水晶皂兒。
送飯的僕婦拘著手,「今日沒有新煮米,公公是吃芝麻燒餅還是愛吃茶泡飯?」
全公公有些驚奇,「莊上膳食竟這般講究?」
府中下人吃的是大鍋飯,夏季多是二合面做的饅頭配上各種煮出來的菜,這個天多是煮冬瓜,放上點肥肉片子,便是頂頂好的東西。
而這道麻腐雞皮,麻腐是用白芝麻粉和綠豆粉所制,軟嫩似豆腐,在配上彈牙的雞皮,筋道滑嫩,清鮮利口。還有這水晶皂兒,材料雖然易得,但若想煮至軟糯,柴火花費不菲。
這是主子們才能吃到的東西。
那婦人露出個真心實意的笑來,「我們鄉下人懂什麼,不過是聽主子命行事罷了」。
自從這位耿主子來了,莊子上的伙食一日好過一日,大伙兒拿的錢也一日多過一日。
這些日子一直在蓋那個什麼雲台,且不說工錢什麼的,每日給壯勞力們配的都是三指厚的肥膘肉,暄乎的白面饅頭隨便摟。
就連家裡的兩個小的,都吃的滿嘴流油,個兒都長高了不少。
她每日都求神拜佛,就盼著這位主子能在這裡多待些日子,若是哪路神仙能聽著她的祈求,她定將供奉添至五盤。
反正她家裡人多,供奉過仙人也能把菜吃個精光。
小全子心中嘖嘖稱奇,在府中的時候也未見耿主子如何,怎到了莊上,馬重五與這婦人都是一副心悅誠服的模樣,可見是以往眾人都看走了眼,誤把這位當成了沒牙的兔子。
穩住面上的神色,小全子剛用完膳就到院門口守著,於進忠請他茶房歇腳他也不願,只說等主子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