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清寧微微回神,見他額頭上的汗珠輕輕滑動,最終掛在他的眼瞼睫毛處,而他的眼眸中,儘是她的身影。
「你瘋了」,她道。
四爺眸色一暗,摩挲著她的後腰用力壓向自己,意味不明的道,「寧寧,我說過,別試圖激怒我」。
床帳搖晃的時間太長,羞得月亮都扯片輕雲遮住自己,直到月上中天一切才平靜下來。
夜風吹起紗帳帶走人身上的熱意,耿清寧想挑起帷幔,好讓涼風吹得更爽快些,不過她只是想想罷了,經過剛才一遭,她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動。
四爺也沒動,素來怕熱的他將人緊緊摟在懷裡,手指爬上她的後背輕輕摩挲———她若是能一直像眼下這般乖巧便好了。
四下無人,他斟酌許久,還是低聲開口解釋,「爺知你介意年氏」。
這些日子他也想過,年氏的事於寧寧而言,應當與萬歲爺將他的差事交與旁的兄弟來做一般———多年前,他也曾為此苦悶,難以釋懷。
已所不欲,卻已施於人。
四爺繼續道,「年家本屬別府門人,聖上並非單純指婚,而是為了朝政之事」。
大阿哥被圈,目前明珠遺留下的那些勢力盡數歸屬老八,但老八在推舉太子一事上跳下竄的實在厲害,已經礙了萬歲爺的眼,他出手拆解老八那一伙人是必然的。
怕自己的說得不夠明白,四爺猶豫了一瞬,「年家兩姓家奴,爺與老八都不會重用他,他便是……的一條好狗」。
耿清寧靜靜聽著,她明白四爺的未盡之意,年家出了一位雍親王府的側福晉,任誰看來,都是板上釘釘的四爺黨,而八爺的政治團體自然而然就被剝開一個缺口。
年家是一個豎在那裡警醒眾多皇子的招牌,而年氏,就是將年家緊緊綁在四爺車上的一條系帶。
古今皆如此,個人意志在絕對的權力面前沒有任何拒絕的權力,她如此,四爺也是如此。
四爺停頓了片刻,卻沒有得到想要的回應,他繼續道,「再過一旬,爺便要去塞外給聖上請安,帶你出去散散心,可好?」
見手中的纖白手指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他又道,「這會子草原上正是水豐草茂,在上頭跑馬,一整天都跑不到邊界」。
知曉耿清寧愛美食,他還道,「若是跑累了,就可以直接在帳篷外頭燃起篝火,把嫩羊羔子架上去,香味能引來十里內所有吃肉的牲畜」。
「吃完烤全羊,還有人圍著篝火摔跤、跳舞……」
剛才的解釋與賣慘她紋風不動,可如今的引誘,她卻可恥的心動了———在清朝,能出門遊玩,真的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只是……
她閉上眼睛,全當自己聽不見。
四爺等了好一會兒,只等到身邊人均勻的呼吸聲,他忍不住嘆息,又忍不住低頭在她嘴角親了一口。
月亮已經偏向西側,該是回去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