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多月來, 哪怕是在夢裡看見那張微笑的臉,都會讓她冷汗淋漓,瞬間驚醒。
以前待字閨中之時,只知曉阿媽額娘夫妻恩愛,府中妻妾和睦,如今到了這皇家,才知道笑容面具下有著不一樣的面孔。
她不知為何鈕祜祿格格的幾句話就引起蘭院上下面色大變,全然不顧體面的直接送客。她也不知為何一碗湯就讓人涕淚交流血肉模糊。
她只知道,往日光鮮亮麗的蘭院悄無聲息的空了,人來人往的熱鬧景象如今只剩下一個小太監守著大門,淒涼無比。
她哪裡還敢再去春和院。
進府前的那些雄心壯志不知不覺間便消散了,她想,阿瑪額娘只有她一個女兒,哪怕是為了爹娘,一輩子守著這個小院,總比悄無聲息的消失為好。
綠柳沒再勸下去,她有些不明白,春和院未起勢之時,她們格格還去巴結鈕祜祿格格,如今,反而避諱起來了———怪不得人家是主子呢,連想法都與她們不同。
午膳很快便到,這些日子沒使銀子,菜色是普通的格格份例,兩葷兩素一湯品。
其實格格分例還不錯,肥雞野鴨子、豬肉羊肉輪換著吃,只是,要麼燉的爛糟糟的沒有滋味,要麼熱了一遍遍,雞鴨身上的皮都溜的乾巴了。
武格格並不介意,她看了一眼,留下那盤素菜和一碗白米黃米摻在一起的二米飯,剩下的讓綠柳和青梔拿下去分了。
兩個丫頭沒那麼多講究,有肉有菜還有米飯,至於乾巴些、油膩些,那是主子才講究的東西。
丫鬟們活計多,一天到晚沒有閒的時候,剩下的兩三個菜被二人一掃而空,飯後,綠柳進屋收拾格格碗筷,只見格格倚在榻上,膳桌上菜用了半盤子,飯幾乎沒動。
她把這些端出來,青梔看著沒動多少的飯菜也是忍不住的發愁,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她們自然都能看出格格在閨中甚是得寵,但皇家哪能和自家一般?
在這裡府里,旁人給什麼都得受著,若是自苦,日子才更加難熬。
青梔問道,「要不要明日帶著銀子過去?」
有銀子開路,膳房的那起子人伺候的也周到些,花樣多不說,還可口。
格格手頭寬裕,這點子花費不算什麼。
綠柳搖頭,「府中最近不太平,還是莫要出頭」。
青梔沉默,耿主子雖然悄無聲息的去莊上養病了,但府裡頭頂的這片烏雲一直在,前院的板子沒停過,據說連李懷仁李總管都挨了板子。
內院的多少雙眼睛都盯著前院,這下所有的人都老實了,下人們見面連話都不敢多說,眼神交錯一下,便相當於打招呼。
說起來,也是她們格格運道不好,進府的時候耿主子懷孕生產,霸道的攏著主子爺不叫他去旁人那,好不容易等到蘭院失寵,主子爺又心情不好,輕易不進內院。
二人相對無言,忍不住齊齊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