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是主子,又是素來富貴迷人眼的蘭院,往日,廊下的宮燈數都數不清,連院子裡用的碗碟盤杯都是獨一份,還能會少這三瓜倆棗的嗎?
他想來想去,只能往風雅、意境上湊。
正好,天兒又熱,就設個曲水流觴罷。
用木製的桌子搭配著石頭進行點綴,中間鑿空,蓄水後變成水渠,末端留出排水口,將菜餚放到木質的條盤上,飄在水渠上面,任由主子們夾取。
若是在周圍配上奏樂和戲曲,再沒有比這更風雅的事兒。
吃什麼並不重要,關鍵就是這個趣味兒。
於是,午膳的時候,耿清寧看見面前循環的水流,裡頭有各色各樣的菜品,所坐之處四面開闊,能看到不遠處的小池和裡頭的睡蓮,再遠些,還有個說書的先生。
這不就是現代的那些高級私房菜館的做法嗎?
兩三層的小樓,優雅的環境,精緻的菜品,營造一種低調又奢華的氛圍。
怎麼說呢,一進這樣的地方,好不好吃另說,但一定是非常貴。
甯楚格和弘晝倒是適應良好,尤其是弘晝,以碗為船,以勺為漿,把這水渠當成了玩耍的地方。
四爺看了一眼蘇培盛,夾了一筷子茭白放在耿清寧碗中,春吃芽,夏吃瓜,這茭白又叫茭瓜,被譽為水中參,補益效用甚好。
蘇培盛立刻在心中把陳德海罵了個狗血噴頭,怪不得在府里的時候就天天被那老劉壓在頭上,連主子爺的差事都辦不妥當。
耿清寧嘗了一口,茭白嫩生生的,外頭淡黃色的面衣竟然是鹹蛋黃味的,兩種開始毫不相關的東西,搭配起來竟然分外適口。
有點東西啊。
她來了興致,挨個品嘗上頭的菜色。
槐花豆腐,排骨涼瓜,醬菜青豆,碧玉蝦仁,蒜子鱔背,八寶釀肚片。
今日肯定是個南方的大師傅,耿清寧想,甜湯甚至是雞頭米桂花糖水。
雞頭米學名叫芡實,這可是初秋才有的東西,也不知道這做菜的大師傅從哪裡弄來的。
甯楚格不愛那些,她只盯著偶爾飄過來的冷淘吃,淡黃色的麵條放在裝有冰水的碗裡,量不多,只有小半碗,取出之後,可以將手邊的各色調料往裡頭加。
她偏愛往裡頭放鹵得入味的嫩牛肉,再放上多多的黃瓜絲和醋,三者相輔相成,她三兩口就能下去一碗,然後巴巴的看著流水———繼續等下一碗。
一旁的蘇培盛悄悄退下,陳德海這差事辦的,估計這輩子都抬不起來頭了。
幾個人乾巴巴的用完了午膳,下人撤了席面,又換了茶點上來。
四爺端著茶,清了清喉嚨,「爺今日去了演武場,那個頭名甚是不錯」。
今日那些護院跑的時候,他讓隨行的侍衛們也跟著跑了一趟,沒想到仍然是昨夜裡那個稚嫩的小子得了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