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早逝,兄長戰死,阮家已沒落得不成樣子。當年聽聞遠親程家的大表哥高中了狀元,母親就藏了攀附的心思,帶著阮玉儀一同前來拜謁。
這大表哥也是期待之中地,一下就與她看對了眼,雙方長輩各懷各的心思,很快就替他們操辦起了婚事。
本應是共度良宵之時,不料作為郁王門客的大表哥被主人家叫去辦事,這一走,就再也沒能回來,扔下剛過門的她,兩人甚至還沒來得及圓房。
探得情況回來報信的小廝聲淚俱下,少爺的馬車墜崖,尋遍了都沒能找到屍首,下邊水流湍急,極可能是被捲走了。
姨母喪子,許是悲慟之至,從此性情大變,待阮玉儀遠不如從前親切。
說來也是可憐,程老爺在京中原來只謀得一小官小宦,程府靠著高中的長子才有了些地位。這次之後,家中嫡系只留下一個痴傻的次子,其母程朱氏為這痴子踏過不知多少家的門檻,可沒有一家姑娘願意接受這門親事。
程朱氏自然就將主意打到了這孤苦無依的侄女身上。
蕪國民風開放,自古就有寡婦再嫁的傳統,更甚者效仿他族跟了自己的小叔子的也不在少數,如阮玉儀一般守節的真可謂是鳳毛麟角。
守寡一年來她循規蹈矩,使得鄰里流傳起她冰清玉潔的美名。
本以為自己的乖巧會得了姨母憐惜,能讓她借著對大郎的念想,安安順順地在這程府了卻殘生,不想姨母卻讓她做那痴傻二表哥的妻。
阮玉儀如何能答應,她面上不能反抗,私下已悄悄為自己開始謀劃出路。
想到這裡,她停下動作,正想立起身來,眼前卻忽地一片黑。她身子晃了下,用指尖抵住額角。
木香連忙上前來,將袍子取出替她披上,一把扶住看起來搖搖欲墜的人兒。
「斯人已逝,小姐您又何必日日苦練這舞,反倒傷了自己身子。」
阮玉儀已經緩過來不少,她放下手,攏攏外袍,露出一個清淺的笑意,「與大公子無關。這是母親教我的東西,一日不練不說,日日犯懶呢,那就該忘淨了。你也別憂心,我只是起得太快了,一時不察。」
木香這會兒湊得近,將她眼底的淚光看得一清二楚。
阮玉儀生得穠麗,杏面桃腮,眼中氤氳著水光,瞧什麼都是深情模樣。習舞者儀態極佳,脊背端直,只消往那兒一立,旁人便知此非人間顏色,甚而不敢久視。
木香斂目低眉,深知這舞是為誰跳的。小姐孤身在京,身邊唯有自己是從阮家帶過來的,於是她只能強裝堅強,這句「忘淨」,也不知說與誰聽。
她這會兒正怨自個兒嘴快,戳破小姐心事,白白惹人傷心。
「時候不早了,我們先去給姨母請安。」
「是。」木香伏身為她穿好繡鞋,又理了理衣擺,兩人便抬腳出了這院落。
日頭更出來了些,光線染上暖意。
不知怎的,平日裡清靜的小徑上,來來往往都是忙碌的婢女小廝,不是捧著物什,就是踩著高腳凳去掛紅綢,琉璃燈盞也被取了下來,換成大紅燈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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