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到底不比她已是出嫁過一遭,就算是平日裡機靈穩重,對有些事尚且還是懵懵懂懂的,只覺著好奇,沒多想,便問了出口。
木香稍抿了下唇,猶疑道,「那您……」
她並不言語,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一邊心不在焉地撥弄著手邊的花瓣。
母親曾教導她的手段,似乎在這位世子身上並不起作用,他總是如一位遺世獨立的謫仙般,用那雙冷淡的桃花眼睨著她,仿佛是以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在欣賞她耍把戲。
他的眸眼永遠是幽深孤傲的,似是不會為容色這一淺薄的事物所動。
阮玉儀的指尖往水中浸下一分,將花瓣放回水中。許是他們的關係中還欠些什麼,才會顯得若即若離。
木香見她搖頭,心下莫名一松,忽地想起從前阮府尚還繁盛的日子來。
阮家那會兒真是潑天的富貴,小姐想要什麼,旁的人都是緊著送到跟前。哪裡需要這般放低姿態,去換取一份本該屬於她的自由。
只可惜後來阮老爺被誣受賄,枉死獄中,不知是誰求了情,抄家之時,官府勉強給留下了一三進三出的府邸,才讓一家上下,不至於無處可去。
她的小姐怎會是福淺之人,往後,定會好起來的。
木香想得鼻尖一酸,差點沒落下淚來。她趕緊悄悄拭去,可不敢叫小姐瞧見,不然還要小姐反過來安慰她。
木桶中的水涼了一寸,木香便緊著又添上些剛燒出來的熱水,如此反覆了三四趟,才終於算是洗好。
她替阮玉儀收拾妥當後,又去膳房做了碗紅棗羹來。程府其他人對這些甜口的吃食無感,膳房也就較少做這些點心,因此多是木香她自己動手,這會兒雖換了地方,倒也算是輕車熟路。
這紅棗羹有些類似婺州那邊的藕粉,呈淺褐色,濃稠醇香,入口皆是紅棗的氣味。大半碗下肚,阮玉儀便覺著沒用早膳的肚裡好受多了。
她的食量著實不算大,吃了七分飽後,接下來便持著調羹,有一下沒一下地舀著喝。
還未等這一碗紅棗羹用完,便有人來通報導,大公子有話要與您說,正在不遠處的那株桂樹下等您。
她持調羹的手一頓,乾脆放下了,白瓷調羹與碗沿碰撞出清脆的聲響,她冷了語氣,「你回去稟報,就說我正在休息,不便出去見他。」
那婢子有些為難地瞄了她一眼,補充道,「大公子要奴婢與您說,若是您不去,他便將昨晚之事告與夫人。」
這是程行秋的原話。雖然這名婢子也不曉得昨兒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她也只是轉述而已。可她知道,一向溫潤如玉的大公子說這話的神情,變得十分可怕,換了一個人似的。
聞言,阮玉儀心中一跳,昨夜她並未見過程行秋,更不可能發生什麼值得用來威脅她的事,莫非他其瞧見昨夜自己不在屋內,發現了什麼端倪。
她垂眼道,「我會去的,你去回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