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懷央似是感覺到她的情緒,思忖片刻,一手搭上她的肩。她的肩頭有些骨感,分明隔著衣物瞧上去,還算勻稱的小娘子,這會兒摸上去竟是有些膈手。
他微微蹙眉,想道,夢中的她可沒這般纖弱,反倒是該有都有,穠纖合度的。程家雖然待她不好,應是也不至於少吃少喝的,怎就將人養成了這般弱不禁風的模樣。
阮玉儀感受到肩上的重量,不必回頭也曉得是誰。她心神安定了些,抽回目光,細細回想起來。
忽地,一個圖案掠過她的腦中。
她眸光一亮,回頭道,「殿下,我記得他腕上有個三點陣樣式的刺青。」在將此話告與他後,她心下一松,像是卸下了什麼重任般,覺著終於算是不辜負他們的希冀了。
聞言,姜懷央側首詢問京兆尹,「當時抓到人的時候,可有注意到過?」照理說,若是已換好了衣裳,看守的獄卒應是會注意到他身上的異樣,何況的手腕這樣的地方。
京兆尹搖了搖頭,正色道,「但他腕上卻是有一塊傷,銅錢大小,似是用利刃削去了一塊。」要真有此發現,他們又怎可能隱瞞不報。
姜懷央卻是看向裡邊的刺客,神色沉下來。手上有標記樣的刺青,說明此人背後定有一個組織,如今刺青被人剜去,則表示已被僱傭者拋棄——
「來人,進去制住他,尤其注意不要讓他的上下齒咬合!」他忽地想到什麼,厲聲吩咐道。
小吏忙掏出一大把鑰匙,慌亂之中一時間竟是找不到哪個是哪個。
已經來不及了。
那刺客垂首冷笑了一聲,幾乎是齊根咬上了自己的舌頭。
從他們這行的,何來怕死之人,只是家中沒點變故,誰又會樂意給人賣命。他早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以往憂心著家中日薄西山的老母,重病的女兒。
他昨兒還悄悄回了趟家,這是十多年來的唯一一次。可以依著記憶尋回家中時,卻聽鄉人說,他那一大家子早在十多年前就亡於一場大火中了,這會兒怕是連棺中都朽敗得只剩點枯骨了。
此時他才明白,那人說的會好生照顧他的親眷,從來都只是為了讓他忠心替他賣命的一個騙局。
他早不剩什麼了。故意被他們抓到,捱到如今才對自己下手,不過是為了欣賞他們那被戲耍的神情。
好生有趣。瞧那京兆尹大人,氣得面容都扭曲了。
他笑起來。嘴角汩汩流出鮮血,沾染得下巴處一片黏膩,甚是駭人。覺著口中一片血腥,想拿舌頭去舔,卻已使喚不了這幾乎要脫離他口腔的舌頭了。
見情勢不對,姜懷央不自覺地將手覆在阮玉儀眼上。
他眉頭微蹙,如此場面他倒是見慣了的,卻只怕這嬌氣得連只小鼠也能嚇到的小娘子,也會被眼前的景象嚇去。
因著要掩住她的雙目,兩人幾乎是貼著站,他能感受到手下她的眼睫一動一動的,弄得手心微癢,極為灼熱,似是能感受到她面上血液的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