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是旁敲側擊了一番,梅姨娘才肯將心事緩緩道來。
原來梅姨娘與程老爺原是的一對,雖然少時家中並不富裕,可兩人感情深厚。後來程老爺科舉受挫,幸得貴人賞識,這才謀得一職,漸漸將官做到了京中,也算是驚才絕艷。
只是樹大招風,朱家的小姐看上了他,迫於朱家的勢力,尚還年輕的程老爺害怕丟官,只得應下。
皆說強扭的瓜不甜,且不論程老爺如何,就是程朱氏,她滿心滿眼盼著夫君回來,得到的卻只是他的一張冷臉,誰又知道她是否早有了悔意呢。
「我的第一個孩子便是折在了那位的手中,如今想來——」梅姨娘只覺得喉間哽了一下,心中千思萬緒糾成一團,所受的苦太多,真到與旁人傾吐的時候,反而只寥寥幾句便概括了。
一家的長子為庶出,正頭夫人難保不會心中不快。只是她不在乎那孩子是男是女,是長是幼,她只不過是想要她的骨血活下來,好生長大成人罷了。
之後程老爺確是私下對她做出了補償,可那也無濟於事。
這些年,她一直在反反覆覆地想,如果他真的在意自己,為何不一開始便多遣些人護好桓哥兒?
若是可以,她寧願程老爺一開始便不要為官,他們只在鄉間耕田、事蠶桑,享山間之清風,與朝陽明月為伴。
其實他們之間有著這麼多年的瑣碎,早將她一開始對他的情誼磋磨盡了,如今她更像是置身此處,別無選擇。
阮玉儀見她眸中的並非落寞,而是只餘下擔憂,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安慰她為好。
她輕聲道,「我怕是也沒那個能力護你與你的孩子周全。」她知道她在這府中並不會待得長久,往後許是都不會見面了,又何談護呢。
梅姨娘搖了搖頭,道,「妾不求別的,少夫人好歹算是府中說得上話的,屆時只消多幫我盯一眼就是。至於其他,便看這孩子的福分罷。」
不願叫梅姨娘失落,她只好先應下,「明兒我要去寺里,正好替你求了平安符來。」
她知道,梅姨娘找到她,也是實在求無可求了。
一個家室破落的女子,夫君不可靠,她能依靠的又有誰呢?或許唯有自己了。
出了梅姨娘的院子,見阮玉儀眼睫低垂,心緒不佳的模樣,木香便道,「小姐您也莫要太擔心了,程老爺歡喜梅姨娘,她的孩子,再怎麼說也多少會護著些的。」
「但願如此。」她低聲道。
皇宮。
夜幕垂垂,燈火將熄,繁麗的宮殿被一片沉寂所裹挾。
如今後宮確也不充盈,太后明里暗裡與姜懷央提過好幾次,他總是一句不急搪塞過去,若是說得多了,便拂袖走人。
大蕪重孝不錯,只是太后之子弒父殺兄,身為人母的太后便是教子無方,也算是半個戴罪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