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懷央眸色一暗,起了身,「叫御膳房那些人釀上就是。」他拿過她手中礙事的瓷杯。
她腦中昏沉沉的,只覺得自己的東西被搶走了,淚眼朦朧地就要掉金豆子,「陛下——」
他沒理會她的眼淚,捉住她亂動的手,傾身上前。
後來也不知怎的,兩人糾纏到了地上,幸而上邊鋪了狐裘毯子,倒是不會覺著冷。
他們碰歪了屏風,灑落了酒液,還撞倒了燭台。燭火一下點燃了周遭的物件,火勢忽地起來,將雅座內映照得一片明亮。
自外邊看,更是亮得直晃人眼。
他甚至覺得自己是要瘋了。
他們不顧火勢,繼續與對方相擁,似是要抵死纏綿。
原來不過一點小小的燭火,他原來並不在意。可在他放鬆警惕之時,那燭火早已燎原,將他心中的欲燒作一片空寂。
他知道,他現在心中正念著那清脆的鈴音。
忽地,姜懷央的眼前暗下來。他睜眼,正是宮人來剪去了燭芯。
那宮人見他支起身子看過來,也不知該不該出聲,於是恭敬地行了一禮。到他擺手示意她出去,她這才松下一口氣,忙退了出去,掩上了門。
他兀自坐在榻上恍了神。
卻說翌日,阮玉儀梳洗打扮後,便去了聖河寺。她故意擇了一件留仙裙,少佩了些釵環,卻戴上前幾日剛取回來的那對金絲東珠耳墜。
不知玲瓏閣的掌柜是如何做到的,這耳墜竟是如新的一般,絲毫不見曾損壞過的痕跡。
因心中藏著事,她心下不安,胡想八想地不知不覺間便到了那院子裡。
姜懷央坐於院落中的石桌邊,正垂首看著手中的書冊,似是已在此處呆了好一會兒了。她的目光落在一邊的小池塘上。
枯葉紛紛揚揚地鋪進水面上,卻不見再落在他的書上。這池水是活水,因而分外清澈。探頭去看,水面約莫一人多高,甚至都能隱約瞧見池底的石子水藻之物。
阮玉儀走近了些,足腕間的鈴音便細細碎碎地響起。而後在離他不遠處站定。
可卻不見他抬首,像是沒注意到她一般。
她只好出聲喚道,「殿下。」
姜懷央其實早注意到來人是她,許是經過前幾日的空等,他對於她忽地到來,也是有些恍惚。仿佛只要一抬頭,眼前仍是那個空落落的院子般。
溫雉一直隨在他的身邊,這幾日主子雖是以給那位大人祈福的理由來的寺廟,可主子到底看了院門幾眼,溫雉敢說他比主子自己都數得靈清。
這會兒見好不容易盼來的阮姑娘,主子又不理會人家,他也是急。
半晌,姜懷央終是掀了下眼皮,深深地注視著她。在他的眼前,這張麵皮與夜裡所夢那烈火中穠麗的面容,漸漸相重合。
他思緒雜亂,最終也只低低嗯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