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折騰她一回,月砂卻是費心不少。她心底涼到了底。她自認從一開始,便未曾虧待過月砂。
淚糊了月砂滿臉,她連連點頭,像是要將淚珠也抖落下來,「奴婢記得,那會兒奴婢使計讓阿蕊被發落出府,是奴婢不對……」
見阮玉儀蹙起眉,她忽地止住了話頭。表小姐似是不知她挑唆了阿蕊。
她神色哀哀,唇瓣張合,卻不知作何言語。
聞言,阮玉儀輕嘆口氣,雖則阿蕊是否出了這事,都要出府,可請示歸家和發落終究是不一樣的,「事到如今,說什麼都無用了。月砂,哪家還會留你這般心思多的?」
可月砂這回知曉,玉儀這主子做得委實算寬和了,「小姐莫要喚奴婢月砂,您分明賜名了奴婢青黛的……」
青黛原為草藥名,性寒,有清熱解毒之功效,對熱症引起的口舌生瘡、痄腮、喉痹均有治療效用。
名兒是好名。
可她卻沒能壓下心火,終是因口舌踏錯了路。
月砂的眼眶淺極了,丁點兒淚也兜不住,撲簌簌往下落。不夠重量的,便墜在下巴上,她也顧不得擦。
透過眼前的人,阮玉儀似乎能瞧見她舊日光鮮倨傲的模樣,她垂下眸去。
「我收回了。」
她甚至不再願意多分月砂一眼,轉臉問姜懷央,「陛下,她不是被留在了風月樓嗎,您將她帶來是做什麼?」
他安排了這些,卻支著腦袋,好整以暇地瞥了她一眼,「朕覺著,泠泠還是太心軟了些,若是這般的婢子出在宮中,是要杖責至死的。」他一副要放任她親自處理此事的樣子。
他語調輕快,環著她的腰肢,附在她耳邊,低吟般道,「你想,風月樓是做生意的地界,用幾年容色換錦繡膏粱,她虧不了。況且一個本身就滿眼金銀富貴的,這卻是全了她。」
她悄悄攥緊了手邊的衣裙,聽見他如是道:
「朕要你親自為她打上烙印,發賣去牙行。「
如此做,相當於是將罪責烙在了她的身上,是除取了性命外,最重的一種做法。牙行的主事者仿佛與其主達成某種共識,往後也不會讓她有輕省日子過。
算是徹底阻了月砂的姬妾夢了。
他像是誘哄,卻含了不容拒絕的意味在裡邊。
那伸出銅爐的原是烙鐵。
她眸光微顫,推開他,「不若直接發落了去,免得多此一舉。」
她倒不是憐惜青黛,而是她自小撫琴弄墨長大,所習也是雅樂之舞,指尖捎帶的,皆是風雅之氣,委實做不來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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