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遲了,」他淡聲道,「你自回去領罰去。」
溫雉垂首應下。
這一來一回的,倒讓阿晴兩人一時分不清狀況。尤其是阿晴兄長,他曾遙遙見過溫雉,更是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先前只以為這兩位是京中富賈之流,可眼下,他知曉關於這兩人的身份,怕是猜也不敢的了。
在主僕幾人談話間,他才有了時候細細去看那小娘子。
她一身荊釵布裙,光是立著,便已儀態萬方。燭光映亮她的臉龐,瑩白勝於霜雪,明眸黛眉,俱是灼然奪目的。
這一瞬間,他仿佛一下被推到極遠的一方,對這兩天的相處,也恍惚覺得不真切起來。
姜懷央垂首問她,「可要走了?」
阮玉儀望見外邊風雪漸歇,若再等一日,又不知明兒情況如何呢。況她也不好意思再叨擾這家子,因頷了頷首。
幾人舉步往出走,有侍衛遞來了預備好的傘。
溫雉上前一步,對阿晴及其兄拱手道,「這兩日多謝幾位照拂,不日自會給各戶送來足夠的米麵聊表謝意。」
眼見幾人要離去,阿晴兄長這才回了神般,喚住他們,「且住,這些米麵,於村中一些家庭來說,也許是救命之物,我無權替他們拒絕。
「只是,這般大事,得與里長知會一聲,幾位可否與我走一趟?」
前邊一行人果真住了步子。
溫雉向姜懷央投去一眼,眸中含著詢問之意,見他頷首,這才對阿晴兄長笑道,「煩請帶路。」
阿晴兄長松出一口氣,不知為何,心中隱有雀躍之感,他交代阿晴先待在家中,主動走在前邊。前路昏暗,有侍衛向領路的他遞去提燈。
他猶疑了下,方才接過,低低道了聲謝。那燈盞在他手中,不斷左右擺著,分不清是提燈者手顫,抑或是風吹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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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里大多數人沒有那般條件整夜點燈,因多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歇。要尋里長家其實也輕省,這會兒窗子還透出了燭光的便是了。
姜懷央側首打量周遭,忽地覺得眼前之景有些眼熟,卻又以一時間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也只當是鄉下景象大多相像,不再深想。
阿晴兄長叩開了門。
來應門的是里長之妻,她揉著眼,趿著鞋,瞧了眼跟前的人,「是章寅家的啊,這時候了,所為何——」她瞥見他身邊一眾人等,忽地咽回了後半截話。
「這是?」
阿晴兄長忙說明了緣由來意。
里長夫人張了張口,不知吸進了多少涼氣,好半晌才有了反應,「我、我去喊他,正醒著呢。幾位快請。」
歪在裡頭太師椅上的,捏著柄長菸斗的,想來就是里長了。他聽見動靜,只當是妻子回來了,頭也不回道,「來幫我弄一弄這菸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