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香要她上前,沉聲詰問,「這是怎麼回事?」
她手中拎著的裙衫光麗華美,卻有多處口子,疊著尚且是個完整模樣,眼下展開,卻是顯得有幾分零落。
宮人微微張口,眸中泛起幾分驚色,忙垂下頭去,「奴婢不知。奴婢只是負責送來,旁的就不是奴婢的職責了。」
她以為她們看不見,輕輕勾起唇角,卻不想叫阮玉儀瞧個分明,如此,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宮裡,誰沒有幾個隱秘的心思,阮玉儀怠於過問,但也沒打算讓這件事情這樣輕飄飄地過去。
「去將你們管事的姑姑請來,尚衣局出了這樣的差錯,本宮自是要問上一二的。今兒剪的是衣裳,明兒豈不往衣裳里藏繡花針了?」
她稍沉著眉,聲音清清冷冷。不知怎的,這宮人打了個激靈。
不過這正巧合了宮人的心意,她心下得意,口中咕唧著,「娘娘這是何意?您是金貴人,可也沒有這樣懷疑人的,卻是叫奴婢們寒了心去。」
她聲音算不得多輕,就是要阮玉儀聽著才好的。
忽地,她的頭頂傳來一聲輕笑,這笑似乎帶著冰稜子,直至扎入她血肉里,讓她渾身泛起涼意:
「既如此,也好辦,你便照價描賠罷。」
宮人愣了愣,猛地抬起頭來。眼前的女子面色平靜,並無慍色,那雙琉璃含情眼,卻是分外疏淡,微微睨著她。
……怎麼會?
這位不該是息事寧人,頂天了叫來女官敲打一番麼。
難道她知曉了這是她做下的事?宮人連忙否定這個念頭。也不對,她又沒有剪完了在上邊留個自己名兒,這位又要如何知曉。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有些時候,人的神色就能暴露出很多。
阮玉儀抿了下唇,將哈欠咽下,回身往裡走,將宮人兀自留在大殿中,惶惶難安。
入宮來,旁的不知,她倒越發領會了一理。並非是她一再相讓,那些有心人就會適時收手的。眼下不緊著敲打,容嬪禁足其間的事,怕是會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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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過後,尚衣局的女官果然領著方才的小宮婢賠罪來了。
這會兒阮玉儀正歪在榻上,瞧著木香替她絞指甲。烏髮散挽著,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裙衫半垂於榻側,勾勒著穠纖合度的身姿,好似畫中人。
饒是女官,也先愣了愣,見那畫動了動,才是一驚,側首低斥宮人賠禮謝罪。
宮人自是不忿,暗暗瞪了女官一眼,理了理裙裾,直直跪下,「娘娘恕罪。」
木香將絞下的指甲包好扔了。阮玉儀垂著眼眸,看了眼修整整齊的指甲,又不緊不慢端起茶盞,呷了口,待口中清苦的滋味瀰漫開來,才緩聲開口:
「沒了?」
底下的宮人又憋出一句,「奴婢待會兒就將那被白姑娘拿去的衣裳給送回來。」
她深深地望著宮人,「你是這樣與你們姑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