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曉在這深宮裡,這份情緒來得無端且可笑。但回想這夢的時候,她倒真覺著夢中自己那份莽撞的勇氣,有些叫人羨慕。
她不願擅信傳言,卻恍若孤立著的荷,稍有風吹,就會輕輕飄搖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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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早膳時分,阮玉儀仍是腹中空空,著人去問,卻都被搪塞了回來。
委實是挨不住了,只得用些昨兒的糕點下肚,而後就是一杯接一杯的茶水。長安宮上下畢竟是人眾,除了她,旁的宮人們也不曾用過吃食,各人一分,小廚房的米麵也消耗得差不多了。
她歪在榻上,見木香將新熬的粥呈上來,便支起了身子,「輕羅還不見人嗎?」
木香微微搖頭。
她心中一沉,暗道,別是出了什麼事才好的。
熱粥下肚,腹中的絞痛這才緩解了些。她擱下調羹,出神地注視著木香收拾碗箸。宮裡的吃食不多,若是仍無法知會陛下,御膳房又放著長安宮不顧,怕是撐不了多久。
她不能空等著輕羅回來。
「木香,去將我那琴取來。」
取了琴,她將琴架子擺在了庭院中,這裡是離宣嬈所在最近的地方。也許眼下,也只有暗示他去報信了。
而她也只能用最簡單直白的方式將這個信兒傳給他。
她撫著琴,一坐就是一日。
若是尋常時候,她不可能不間斷地撫琴,總得歇上一歇,或是走開一會兒。想來宣嬈聽了,會明白的。
期間木香勸了數次,阮玉儀執意彈著,琴音在她指下悠揚不止,與宮外的琴音相和。
但她不會琴,代不了小姐,也知這是眼下最佳的辦法。她曾起過翻牆的心思,但當初許是為了安全,這長安宮的牆修築得極高,壓根不可能過去。
日頭漸漸落下去,她這才收了手,抬眸望向黑沉沉的天。
若說起來,這並不是唯一的辦法。若是陛下能來瞧一眼,或是著人來問一句近況,眼前的窘境,也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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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早晨,宣嬈安琴而奏,幾曲過後,忽聽宮裡傳出琴音與他相和。
宮人自是不可能有閒暇去學琴。他曾聽阮玉儀提起過,她不善琴,卻因著習舞的緣故,略通一二。住了手上動作,再細聽這琴音,確是帶著幾分生澀。
他心中微動,撫琴與之共奏。
但愈往後,卻愈發覺不對,宮內的琴音漸漸微弱下去,卻固執地沒有停歇。
一個念頭閃過他腦中,他心口一緊,忽而起身,連古琴也不打算顧了。
守在宮門前的小宦官聽琴音忽止,向他望過來,「公子怎的不繼續了?」只有宣嬈作為那位的耳目,繼續留在此處,親見他們安排的宮婢在用膳的點兒出入,如此方不會被發覺有異樣。
宣嬈拱手道,「在下希望能見一見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