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熾毒爆發得比之前七日中的每一次都要更為猛烈,月塵卿幾乎已經失去了神志,胸膛起伏得厲害,無論游景瑤怎麼呼喚他的名字,他都半睜著渙散的雙眼,沒有絲毫反應。
人在極度的劇痛中是會麻痹的,麻痹到一定的程度,就逼近了死亡。
游景瑤逆著熾毒所覆壓的威勢一點一點爬上去,每一步都幾乎要耗盡全部氣力。
熾毒像是墮魔的邪神,將威煞化為壓強,波延至整座冰晶宮,像是對前來解救月塵卿的人的警告。
再靠近,可就要生生被碾碎了。
游景瑤感覺身體內每一根神經都在叫囂著,口鼻也溢出了鮮血,可是她不敢停下來,若是月塵卿死了,就遑論接下來的劇情,她也會被即刻抹殺。
無論是為了自己還是月塵卿,游景瑤都絕不能停下前進的腳步。
一步,兩步,十步。
她的皮膚開始出現一道道細長的傷口,鮮血從中蔓延而出,鵝黃的衣衫逐漸染上了一片一片猩紅,像是開出了妖詭的死亡之花。
月塵卿殷紅的唇瓣微張,從中溢出深沉痛苦的喘息。
他感覺自己被投入了熔爐,在岩漿中浮浮沉沉,四肢百骸,五臟六腑,都被火焰舔舐著,一點一點燎去他的血肉。
痛。
全身筋骨都要被融化了。
若今天真就這麼死了,青丘的未來當如何?
沒有他,兄長會好好管轄的,還有三弟停蕭,他雖看上去散漫,若真有大事壓身,也能獨當一面。
青丘沒了他還能繼續走下去。
只是……
總覺得還有什麼東西放不下。
疑惑使得月塵卿在萬般痛苦中忽然凝起一絲神志,他想要去發現自己究竟還在牽掛著什麼東西,就像潛游深入萬頃火海,去尋那一個虛無縹緲的東西。
他不該有除了青丘之外還惦念的事了。
是什麼呢?
正在月塵卿陷入迷濛幻覺之時,一絲冰涼的熟悉的氣機如同破開陰霾的一柄利箭,精準地沒入了他的丹田中。
第二縷。
第三縷。
冰藤艱難地在熾毒的包圍中破土而出,緊緊地擁住月塵卿的丹田,像穿越風暴,破曉而來的擁抱。
冰息天然克制火焰,刀山火海的幻境在他眼中顫抖起來,如同投石入水掀起的波瀾一樣抖動著,種種意義不明的血色圖案越來越淡,直到月塵卿能夠勉強看清眼前的一切——
一對染血的犬耳正抵著他的胸膛,少女環抱著自己,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在她身下,道道鮮血蜿蜒成小溪,染紅了自己的狐尾。
月塵卿如同被定住一樣動彈不得,卻見游景瑤忽然緩緩地抬起了頭,眸中沒了光澤。
「對不起……」
她虛弱地發出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宮少主,我給你找來了,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