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長風無心再打,動作遲緩了許多,宮雪映也漸漸受了手,兩人從空中徐徐落地。
相顧而望,宮雪映眼神清亮,那是宛如蛇族褪下舊殼之後的新鮮,更是脫下、摘下面具後的坦坦白白。
「殿下曾說,要我修成人形的時候再來與你相見,」宮雪映立於風中,青絲隨風飛舞,她臉頰薄紅,抬手撥了撥鬢角,「雪映應約來了。」
這一刻,楓林吹落萬千黃葉,漫天光色似乎在此刻凝結,只剩眼前一人馥郁流香。
月長風在楓葉漫捲中惘然望著她,許久許久,才說了聲:
「好久不見。」
宮雪映不甘只有這四個字,上前兩步:「長殿下,你沒有什麼要與雪映說的嗎?」
月長風難言地抿抿唇。
宮雪映微笑等待許久,卻等來了月長風長久的緘默。
「……沒有嗎?」她難以置信地開口。
「對不住。」月長風滿含歉意地望她,那個眼神,就像他先前將答應帶宮雪映去賞景卻失約的眼神一模一樣。
宮雪映心頭一涼。
「雪映這些年來四處收妖,此次來到青丘境內收服黑水蛟,長殿下不知是何意嗎?」
她細聲質問,「雪映在青丘逗留這麼久,殿下也不曉得緣由嗎?」
宮雪映到底還是一族之主,就算情感再濃烈,最後也要披著一張婉轉的外皮,但她已經說得夠清楚了,月長風到底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青丘左相,就算再怎麼遲鈍也一定能夠明白宮雪映的意思。
他眼神定在宮雪映耳邊髮髻上的一支羊脂玉簪上,靜默兩息,思緒百轉。
最後,在宮雪映期待的眼神中依舊吐出了重複的三個字:
「對不住。」
窈窕身形顫了顫。
月長風望著她那一對琉璃般的紫瞳之下逐漸溢出水光,攥緊了衣袍。
宮雪映很好,像她這般文韜武略樣樣精通的女子,該坐的是狐後的位置,而不是一介庶子的王妃。
何況,塵卿體內的毒目前只有宮雪映能解,這是唯一能救塵卿性命的人。當初弟弟替自己擋下了這致命一掌,月長風本就愧疚萬分,既然宮雪映還有能夠成為塵卿妻子的機會,他就不願插足。
「長殿下,秋日祭結束,我就要走了。」宮雪映不死心地留下最後一道台階,素白的指節捏得發青。
月長風滿目複雜地將她隱忍的表情收入眼中,心頭有什麼似是而非的情緒在翻湧。
他卻依舊生生壓下了一陣陣暗潮,溫柔答道:「長風會親自去送宮少主。」
多麼禮貌體面的回答,卻像柄利箭扎穿了宮雪映心中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