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停蕭就這麼定定站在那裡,任由雨雪灌進領口,連睫毛末梢都結了層細膩白霜。
許久許久,他抬手接了一片雪花,唇畔扯出一抹難看的笑。
初見時,她笑眼盈盈,張口就贊他可愛。
第二次在晴方湖,她攥著自己的手揉按穴位,按得他又酸又麻,還將自己帶回偏殿,吵著要煮一壺亂七八糟的下火茶給他喝,蠻橫地往小爐子裡丟進去不少冰糖。
第三次,她拉著自己和大哥在玉濯宮一起遊戲,三個人玩到入了迷,分明只是些小兒把戲,他卻在其中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歡愉。
第四次泛舟,她主動將自己拽上船,一屁股將大哥擠走要和他下五子棋。其實他後面已經摸清了五子棋的門路,只是看她一局都不願意輸,第一次學會了讓棋。
游景瑤和他並未相識多久,就連面對面說話也只有寥寥幾次,可她就像寂寞冬夜裡的一團火,只要靠近過,就想要再靠近一些。
她,馬上就要是二哥的女人了。
從今往後就要叫她一聲皇嫂了。這么小一隻包子,穿上喜服也不知道是什麼模樣,會很滑稽吧。
他摸出腰間玉簫,抵住唇邊,唇瓣蒼白,氣息流過蕭身,悠悠溢出一首訣別曲。
游景瑤,如果我比二哥更早遇見你,你會喜歡我嗎?
……
大婚前夕。
所有喜帖都已經分發到了各大世家手上,就連地處南蠻之地的百歲山族人也各自領到了一封鎏金喜帖。
青丘尊上要迎娶狐後在玄界可是天頂天的大事,整個玄界沸騰不已,九幽大地處處鑼鼓喧天,唯獨游景瑤獨自坐在寂冷的書房裡寫著些什麼。
一豆冷燭下,游景瑤正在認真地書寫告別信箋。
她已經寫壞好幾張紙稿了,今日不知為何竟控制不住握筆的力度,落筆時輕時重,寫出來的字像雞爪撓似的歪歪扭扭,看得人愈發鬱悶。
其實也是藉口。
寫不出來,只是因為有太多話想說,卻又不能說,能說得出口的那些話又不知該如何組織語言,寫出來的話前言不搭後語,無比僵硬。
游景瑤又揉皺了一張紙,晾在一邊,眼眸垂得極低。
種種情緒湧上心頭,在眼底蓄成淚珠,簌簌滾落。
泛黃的信箋上暈出一圈小小的水印,水痕邊際卻不受控制地蔓延開來,像拉開了回憶的幕簾,洇開一片夢境——
「你、你痛是嗎?痛的話我就不站起來了,我趴著,趴著!」
…
「做什麼?」
「擦汗呀!」
…
「不是要與本尊待一會兒?」
「你好像很怕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