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蠱惑的聲音飄過腦海。
「若是能戴著這副麵皮,與月塵卿長相廝守,你可願意?」
滔天疲憊壓上心頭,如同海浪撲岸,蘇璇璣將這荒謬的想法倏然掐滅。
多年細作經歷,已將她一身硬骨磨了個盡,蘇璇璣何嘗沒想過一輩子戴著這副面具待在月塵卿身邊。只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誰給她錢,她這輩子就得為誰效力。
如今赫連煬出錢買了她的命,她的丹田裡還臥著那只奪命的馭魂蠱,主公在那頭勾勾手指,她就要魂消玉殞,沒有半點爭辯的餘地。
這樣朝不保夕的她,拿什麼去爭取活命之外的其他東西。愛情?沒有什麼比這更奢侈。
蘇璇璣自嘲垂眼,觸摸臉頰的手指堪堪收回,起身出去。
時值年暮,到了清算一年事務的時候。
新年近在眼前,紫雲榭上上下下忙得不可開交。蘇璇璣身披雪絨錦氅,撥開珠簾踏出門檻,便見著外頭侍女來來往往,端著簸箕成行成列地走動著,瞧著便很是熱鬧。
瞧見蘇璇璣走出來,酒尋趕緊拍拍身上塵灰,撐開把紙傘小步奔過來:「娘娘,您要去哪兒?奴婢跟您去,別淋著雪受涼了。」
蘇璇璣緩緩將瞳仁轉向酒尋。
這似乎是狐後身邊最得意的小侍女之一,行事妥帖,卻又帶著些隱隱約約的活潑氣勁。人說奴像主子,從酒尋身上也可見一斑。
「我想見見尊上。」蘇璇璣道。
酒尋沒多想就應了聲「好」,半秒不出,又回過神來急忙改口:「娘娘,尊上這幾日忙著處理公務,現在估計在議事廳與左右相大人商談事宜呢。」
蘇璇璣了然:「那本宮去書房等他。」
酒尋低頭應聲,畢恭畢敬撐著傘,扶著蘇璇璣的手去了書房。
在狐後住進偏殿之前,月塵卿的書房原本是一處誰也靠近不得的地方,堪比禁地,連灑掃侍女都得向月塵卿提前報備,才得在暗衛眼皮子底下進去打掃,一刻鐘之內必須打掃乾淨退出來,停留多一分鐘都不允。
雖說月塵卿的書房都是青丘機密,但極其重要的都會鎖進秘匣中,再用術法封印,擺在桌上的都是無關輕重的東西,因而游景瑤可以隨意進出。
於是關於書房便多了項不成文的規定,除了月塵卿之外,只有狐後能隨意進出,誰也不得阻攔。
蘇璇璣抬手推開碧璽鏤空檀木門。
他的書房窗明幾淨,雞翅木桌角堪堪立著一隻花瓶,瓶口斜插著一束花,只有兩種顏色,紫的鳶尾,黃的桂枝,參差錯落拼在一起。
蘇璇璣一滯,她還從沒見過這樣的搭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