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致則是有些難受,迎頭一棒,受到了沉重的打擊,因為他不能接受自己從小疼愛到大的弟弟居然是個道德敗壞的人,可事實如此 ,他不接受也只能接受。
恍惚間,顧明致想起了顧明延說過的話。
或許他真的一點兒都不了解自己的兩個弟弟,在他眼中善良單純的小煦未必就像他表露出來的那般人畜無害,固執淡漠的溫寧也不一定就是個自私無情的人。
顧明致從床頭櫃的最下層翻出一張陳舊的老照片,照片上是一家六口,坐在正中間太師椅上,兩鬢斑白,精神矍鑠的老人是顧爺爺,顧爺爺身後是一對年輕夫妻,一人手裡牽著一個小孩兒,還有個最小的兩三歲的娃娃被顧爺爺抱在懷裡,六個人面朝鏡頭露出了或幸福,或開心的笑容。
這張全家福照片已經被顧明致放起來很久了,十多年沒有擺出來過,也很少拿出來看過,久到顧明致都快忘記有過這麼一張全家福照片了。
顧明致看著全家福,眼眶忽然一酸。
他終於願意承認,其實一直以來,都是他在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吹毛求疵,覺得溫寧哪哪兒都不好,甚至是不該被找回來。
究其原因,是他在找藉口為自己當年的無能和愚蠢開脫 。
顧溫寧走丟被拐的時候,顧明致是和顧母一起出門的,顧母叮囑過當哥哥的顧明致要照看好弟弟,商場人多,兄弟兩個不要到處亂跑。
可年幼的顧明致那會兒才五六歲,正是貪玩好動的時候,比起照顧弟弟,他更喜歡和弟弟玩,興致勃勃地拉著顧溫寧玩捉迷藏的遊戲,這一玩,顧溫寧就被拐了。
哪怕顧明致年紀小,也隱約知道弟弟丟了和自己有關,他不敢說出來,怕被顧母責怪,把所有的怨氣都轉移發泄在自己身上 ,只能自己一個人背負著秘密,有一天算一天的隱瞞下去,直到顧母病重之際,在病床邊,顧明致都沒有勇氣坦白,他還是在害怕。
顧母離世後,顧明致加倍地對顧明煦好,因為顧明煦是顧母親自從孤兒院中領回來的孩子,顧母曾經是很疼愛顧明煦的,顧明致把所有的愧疚都傾注在了顧明煦身上,以此來減少自己內心的愧疚。
可後來顧溫寧被找回來了,打破了顧明致自以為的內心寧靜,顧明致很害怕顧溫寧還記得小時候的事情,會說出當年是因為玩捉迷藏才會被人販子拐走的事情,怎麼可能還會喜歡顧溫寧,親近顧溫寧,只有厭惡,只有冷漠,甚至覺得顧溫寧就不該被找回來,顧溫寧的存在會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曾經犯過的錯 。
久而久之,顧明致給自己找到了更多的藉口,不是他不待見顧溫寧這個親弟弟,而是顧溫寧本人是個怪胎,冷漠無情,自私自利……根本不值得自己對他好。
顧明致就這樣把自己給騙了過去,心安理得地區別對待顧溫寧和顧明煦,前者是嘲諷責怪,後者是有求必應。
一旦跳出了自己設定的騙局,顧明致很難再自欺欺人,他討厭了這麼多年的親弟弟其實並不是不好,聰明,努力,上進,堅強,孝順……是他自己選擇了當瞎子,當聾子,一次次地傷害了想要靠近自己的弟弟,嘲諷的言語化作利劍,毫不掩飾的偏心變作冰霜,傷心失望的次數太多了,如今親兄弟形同陌路是活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