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眺視著沈南枝那張陰沉的面孔,好似站在她對面的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一個有著血海深仇的仇人。
胸口處倏地一陣絞痛,雲照任由指甲嵌入掌心的皮肉,晌久開口道:「母后當真以為自己還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后?」
清冷的聲音款款傳來,在沈南枝愕然的目光中,雲照淡淡一笑,又道:「兒臣身為大郢的攝政王,必然要以天下百姓的安危為重。」
沈南枝眸色漸冷,「子安的意思,是不認我這個母后了?」
雲照垂下眼帘,「兒臣從未說過此等大逆不道的話,倘若…………」
他深吸了口氣,幽幽道:「倘若母后放下過去,兒臣定拼盡全力換您自由。」
話畢,周圍靜默了半晌,緊接著是一陣猙獰的狂笑。
雲照心不住地下沉,原本還留有一絲期盼的眸子頃刻間暗淡無光。
他知道,母親是這是在與他抗衡。
沈南枝笑得張狂,其中不乏嘲諷的意味,她視線投向雲照那張看似波瀾不驚的臉上,許久才止笑道:「看來子安是離了母后太久了,連頭腦都不清醒了。」
雲照緘默無言。
沈南枝臉色漸沉,冷聲問:「告訴母后,母后小時候是怎麼教你的?」
雲照不願再費口舌,但人總是有妄念的,他貪心地想要沈南枝回心轉意,即便知道這樣的結果微乎其微。
「回答。」許久等不來回應,沈南枝不耐地提醒雲照道。
雲照卻閉口不談。
最終,沈南枝嗤了一聲,陰怪道:「子安啊子安,你可真是母后的好兒子。」
目光帶著極致的嘲弄,沈南枝上下掃視著眼前的人,警醒般道:「既然子安忘了,母后不妨提醒你。」
「你乃大梁公主之後,身體裡流著我梁國的血液,你日後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要是為了大梁,為了母后。」
童年的魔咒再次縈繞耳廓,但云照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只知討母親歡心的無知孩童了。
「母后錯了。」他看著沈南枝,眼神堅毅道:「兒臣姓雲,是大郢的攝政王,身體裡流著大郢皇室的血,而非梁國之後。」
言畢,周遭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沈南枝眼底的驚愕與憤惱逼得雲照喘不過氣來,胸口的起伏彰顯著她此時的心情。
沈南枝怒不可遏,這是雲照第一次忤逆她,闊別多年,以往那個對她言聽計從的傀儡不見了,未曾想再見之時,倒多了一個與她作對之人。
想到這裡,沈南枝忍不住又嗤了一聲。
胸腔內的暴虐洶湧不斷,但也許是對雲照留有最後一絲偏愛,她並未當場爆發,只是稍顯心酸地瞪視著對方。
雲照平靜地看著她,但若仔細一瞧,不難看出袖擺下的雙手在不停顫抖。
「子安。」忽然,沈南枝開口。
雲照稍稍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