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剛下朝便被沈闕直接拉了過來,孟君賢身上的官服還未來得及褪去,一身紅色錦袍襯得他膚色極白,筆挺的身軀宛如傲立在峰頂的雪松。
沈櫟本不想搭理孟君賢,但怎麼說孟君賢也是一國之相,他也不好叫人下不來台,只得冷哼一聲道:「孟相有話要講?」
不知是不是太過緊張,孟君賢廣袖中的手抑制不住地輕顫,但雙眼卻是無比堅定地望著沈櫟。
「人命關天,元帥若能將兵符借與沈闕,在下答應,日後不再與沈闕相見。」說罷,他猛地倒吸一口氣,似乎這句話將他全身的力氣全部抽離了去。
「孟君賢!」聽到孟君賢的話,沈闕氣血翻湧,當場怒紅了眼。
他一把扯過孟君賢,盯著那清秀的張俊顏咬牙道:「我說過會對你負責,我甚至為了你不惜與家中決裂,這就是你給我的回答?」
孟君賢眼神閃躲,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低語道:「沒有人逼你這樣做,這、這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罷了。」
大概是氣昏了頭,沈闕沒有聽清孟君賢說了什麼,卯足了勁兒抓著孟君賢,生怕對方下一秒就會離開。
但一旁的沈櫟卻是聽得一清二楚,他恨鐵不成鋼地瞪視著沈闕,煽風道:「混小子!你沒聽清人家說了什麼?人家根本不喜歡你,別再熱臉貼人家冷屁股了!」
話畢,沈闕怒火燒得更旺了。
他死死鉗制著孟君賢,目眥欲裂道:「告訴我,那日的誓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回憶初次那夜,不知是不是飲酒的緣故,他曾壓著孟君賢一遍遍詢問心中所愛是何人,縱使那張潮紅的朱唇里吐出的自始至終都是他沈闕的名字,他仍覺得不滿足,直到懷中的人徹底昏死過去,他才堪堪罷手。
孟君賢垂下眸子,用力掩去其中洶湧的悲涼,半天深吸了口氣,佯裝鎮定道:「假的,那不過是我痛極了說的胡話,不必當真。」
美夢做完,是該結束了,他心裡暗暗道。
時過境遷,他們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孟君賢想,沈闕身為將帥之後,本該有大好的前程,若因自己的一念之私而斷送,豈非罪過?
眼看對方默不言語,沈闕胸口起伏不斷,手上力道逐漸加重,似乎下一刻就會扭斷孟君賢的細腕。
「夠了!」許是不忍沈闕再三犯渾,沈櫟出聲喝了一句,「事已至此,你還不鬆手?」
沈闕盯著孟君賢,後槽牙幾乎要被咬碎,直到最後,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放孟君賢離開的,他只記得腦海中有一道背影,熟悉卻又疏遠,他拼了命想要抓住,但挽回的只有一縷空氣。
應承諾,沈櫟允了沈闕回府邸重住,也十分爽快地將兵符交與了沈闕,但自那日之後,沈闕變得越來越沉默寡言,從前那個迎風馳騁的少年,最終成了活在記憶中的一抹掛念。
一腔真心換來的是對方的無情拋棄,沈闕說不氣是假的,但他又能如何?孟君賢性子倔強,脾氣上來了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除非拿鏈子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