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笑意悲涼無比,細細聽來,儘是絕望。
「你要黃泉清氣,為什麼不來找我?你知道的,只要你開口,無論什麼我都會給你的。你為什麼不來?為什麼不來?」
顧千秋置若罔聞,神情漠然得宛如神佛雕像,似乎凡塵中的絕望、苦楚、悲慟、癲狂,都不能撼動他堅冰一般的心。
而此時俞霓終於趕到。
他落後了一步,身後跟著不算狼狽的都門,而都門還抱著一個渾身是血、昏迷不醒的姑娘。
俞霓抹了一下唇邊的血跡,危險地眯起眼睛。
不過凌晨像極了一個囚籠中的困獸,正在來回踱步,神態癲狂。
「你愛上了別人?為什麼?憑什麼?」凌晨聲嘶力竭地說,「我才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甚至為了你,現在已經身登無上第五,我的風雨卷已經學到第八卷了,我……」
他絮叨的樣子,不知是說給顧千秋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但是此時顧千秋微微抬眸,「哦?」了一聲。
凌晨盯著他。
顧千秋悠悠道:「風雨卷是為誰學的,你我心知肚明。事實既定,不用扭曲是非了吧?鬼主大人。」
話音落地,擲地有聲。
凌晨的所有話都梗在了喉嚨里,天地寂靜。
俞霓微微閉了閉眼睛,似乎那話不光是說給凌晨聽的,也是說給他聽的。
自在小和尚狼狽地躲在地上,正試圖用一個猥瑣的姿勢遠離人群,聽見這些話,動作忽然一停。
他僵硬著脖子去看顧千秋──那張臉確實是。
但、真的是嗎?
不,不,絕無可能!
顧千秋深吸了一口氣,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彎腰從地上撿起留情劍,挽出一個漂亮的劍花,對凌晨道:「把黃泉清氣給我。」
所有人都能看出他此時是強弩之末。
蒼白的面容和脖頸上五個指印源源不斷冒出來的黑霧,而且他甚至跟剛剛出竅的鬼主一樣,只是一個神魂站在這裡,連軀殼都沒有。
但是當他拿起劍的時候,所有人都無意識地心生寒意。
跟他過往的威名一致──
這可是天碑萬年以來,唯一給出的一個四字評語。
「千秋同悲」
誰也不會懷疑,他拿著這把劍,可以在鬼長安內即刻宰掉鬼主——色厲內荏不是虛張聲勢,而是暴怒到極致的驚心魄力。
「千秋。」凌晨悲涼地提了提嘴角,破罐破摔一般,「黃泉清氣是黃泉內有所鬼修賴以修煉的至寶,你若拿走,他們就會變得更加混亂、無情、災禍、死亡,遊魂再也無法回到人間了。」
究竟是救一個人,還是救無數人?